听听,旁人都觉得她娇弱。
阆九川被仆妇从冰冷的长街上扶起来,眼角余光暼向那围观的人,兴许有人认识阆家人,竟还注意到她这副陌生的面孔,在相互打听着她是什么人。
只是,那话能再难听些么,弱柳扶风不胜怯弱没啥的,就……
短命相?
阆九川看着自己青白的手,嘴角一抽,扭头看过去,那张同样青白的脸配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被她看过来,说着话都自觉闭了嘴。
“九妹妹,你没事吧?”吴氏眼角余光看到她迟滞的动作,颤着话音问了一句。
阆九川看她自己都是惨白着脸,冻得浑身直哆嗦,脸比初见时瘦了一大圈,气息也不太好,却不忘关心自己,便摇了摇头。
治丧繁琐,对于长年生活于后宅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妇人来说,必然是遭罪吃苦的,尤其是在冬日,像今年,本就天寒,还单薄的穿麻戴孝,得去半条命。
想来这回去之后,倒下的人会不在少数。
委实累人。
阆九川暗中给自己掐了一术,暖意从脚底升腾上来,吁出一口气,跟上那蜿蜒的队伍。
……
乌京西城的城隍庙,有一棵活了有八百年的银杏树,冬日萧瑟,银杏叶子早已掉光,树冠上压着积雪,宛如换了一团云朵新装。
本该沉寂的老年银杏此时却是无风颤起来,积雪扑簌簌地落下。
有缩在城隍庙的乞儿见了,揉了揉双眼,盯着老银杏,歪了歪头,今日风也不大啊,那老树怎么会颤动呢?
定是他冻得眼花了。
却不知,树干中,有一团白如荧光的细雾在里面上下涌动,十分活跃。
“老银老银,我的转机动了,我感受到了。”白雾激动地开口:“等了快一年,可算让老子等到了。”
老银杏微微颤动,似是在回应他。
白雾看它不说话,贴在树干内,如云雾一样的荧光抚着杆支,道:“这一年,多谢老银你借地给老白我容身,等我转机得手,修养好了,必来还你容身之恩。”
树干内嗡地一声震动,似有叹息传来,仍是什么话都没有。
白雾也不在意,道:“俺老白去也。”
它咻的一闪,很快就消失在树干内,向感应到的方向冲去。
老银杏等它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当初心软怜它渡劫失败,灵识都快散尽在天地间,才借了躯干让它栖身,结果这玩意好能吃,把它这几百年吸来的愿力快吸尽了,倒是日渐一日的好起来,而自己,虚得不行。
树一虚,叶子都不及从前黄了,怨不得有些来庙里上香的香客都在怀疑它这棵老树是不是气数已尽了,不然忽然的叶子怎不密不黄了呢?
如今这大食的玩意终于走了。
老银杏真想来一串爆竹欢送,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没跟那家伙说,是啥呢,算了。
瘟神走了就好。
冬日里,哀乐尤为显得凄绝。
阆九川目送着阆正文带着阆采勐阆采泽扶着棺椁远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