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衙役分列两旁,气氛压抑如同魔窟。
韦风盯着青砖地上蜿蜒的血渍,那是先前受刑的贼人留下的,此刻己经凝固,正被李捕头的皂靴无情地碾过。
"你是青州人士?
"惊堂木重重拍在檀木桌上。
"正是。
"“为何来到此处?”
“投靠亲戚,结果亲戚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得在街上流浪。”
"昨夜子时你在何处?
""翠烟楼后巷。
"韦风话音未落,张秀才突然从旁听席中窜出来。
这个穿着月白襕衫的书生把折扇摇得哗哗作响,言之凿凿:"大人明鉴!
学生昨夜在墨香斋温书,亲眼见此人攀着垂花门梁翻墙而入———""放屁!
"韦风猛地挣动铁链,"老子是追着那采花贼翻的墙!
""放肆!
"李捕头猛地将茶盏摔得粉碎。
碎瓷溅到韦风手背时,他忽然嗅到一丝异香。
抬眼望去,王掌柜的女儿正端着新茶从侧门进来。
少女的藕荷色裙裾拂过石阶,腕间银铃轻响,恰似春风掠过铁蒺藜丛。
张秀才还在喋喋不休:"这等江湖草莽惯会狡辩,昨夜案发时他怀中掉落的账纱就是铁证!
"他说着展开半幅胭脂色轻纱,薄如蝉翼的织物上绣着翠烟楼特有的并蒂莲纹。
"且慢。
"韦风突然笑了,铁链随他抬手发出清越声响,"敢问张秀才可曾见过真正的翠烟楼账纱?
"他转向李捕头抱拳行礼:"烦请差爷取盏油灯来。
"当摇曳的火光穿透轻纱,本该浮现的银丝暗纹毫无踪影。
韦风抓起那幅赝品冷笑道:"翠烟楼的织娘用冰蚕丝混着孔雀翎织纱,遇火则现凤凰暗纹,此等粗制滥造的赝品——"他忽然顿住,耳畔又响起秘籍的蜂鸣,这次竟与王掌柜女儿腕间银铃的节奏暗合。
"即便如此,你袖中玉珏碎片又作何解释?
"李捕头面色稍霁,却仍指着案上琉璃碎块,"此乃城南玉器铺失窃之物。
"韦风瞳孔骤缩。
记忆如潮水翻涌——三个时辰前在客栈二楼,那抹鹅黄裙角掠过雕花栏杆时,分明有同样的琉璃碎光从窗棂缝隙坠落。
他正要开口,堂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
新的人证带到!
"刘混混领着个瘸腿乞丐跨过门槛。
那乞丐战战兢兢指向韦风:"昨夜...昨夜小的在城隍庙檐下避雨,看见这位爷把个姑娘逼到墙角..."公堂霎时哗然。
韦风死死盯着乞丐衣襟上沾染的朱砂——正是胭脂铺前漫天红雾的颜色。
他忽然注意到乞丐右手虎口处有道新月形疤痕,与囚车木栏上那枚毒针的弯钩如出一辙。
暮色更浓了,檐角铁马在晚风中叮咚作响。
韦风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任由掌心血珠滴落在青砖缝隙里。
地牢方向忽然飘来若有若无的酒香,混着女子银铃般的轻笑,在堂前石狮脚下打着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