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像一根尖刺扎进她的视线——姐姐的笔记本里,这个数字出现过十七次,每次都标注在冷链车的照片旁。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姐姐是在三个月前的暴雨夜,程雪浑身湿透地冲进公寓,手里攥着沾血的实验报告,眼睛里燃烧着某种令人恐惧的执念。
"这位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穿着珍珠灰制服的服务生不知何时站在身旁,托盘上的香槟泛着诡异的淡金色气泡。
程雨注意到他的瞳孔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就像...就像刚才那个穿实验服的女人。
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个女人胸牌上同样闪烁着ET-217的编码。
"我朋友去体验区多久了?
"程雨强作镇定地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服务生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机械得不像人类,关节发出生锈齿轮般的摩擦声:"体验流程通常需要两小时。
林总特意为您准备了贵宾休息室。
"他指向全息投影后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幽蓝的通道,空气里漂浮着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程雨的后颈汗毛倒竖。
她假装整理头发,快速拍下服务生胸牌上的ET编码,钢笔尖在金属表面划出细微刮痕。
突然,服务生的嘴角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上扬:"程小姐,您的睫毛膏晕开了。
"几乎是同时,程雨撞翻他的托盘。
香槟气泡在地面炸开的瞬间,她闻到了某种甜腻的腥味——那是姐姐笔记本里夹着的干枯海草的味道。
"对不起!
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脆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心脏上。
程雨拐进洗手间反锁上门,颤抖着点开手机相册放大照片——服务生胸牌角落印着极小的字体:第217号实验体。
日期显示是昨天凌晨三点,而此刻他分明应该在工作。
隔间外传来脚步声,是那种军用靴特有的沉重闷响,每踏一步都让水管发出哀鸣。
程雨屏住呼吸,从包里摸出姐姐留下的钢笔。
笔帽里藏着微型电击器,上次使用时引发的焦糊味仿佛还在鼻腔萦绕。
"程小姐?
"门外响起林曼带着笑意的声音,红宝石耳坠随着她晃动的身影折射出血色光芒,"许小姐的体验需要家属签字呢。
"她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像手术刀般泛着冷光。
程雨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血腥味混着香槟的酸涩在口腔蔓延,她打开水龙头,借着水声掩护推开通风窗。
窗外是百米高空,暴雨将逃生梯冲刷得发亮,像一串通往地狱的阶梯。
"我数到三。
"她对自己说,像小时候被姐姐鼓励学游泳时那样,"一、二——"玻璃碎裂声惊动了门外的保镖。
当第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破门而入时,程雨己经攀在逃生梯上。
夜风卷着雨丝抽打在脸上,她看见下方巷子里停着三辆印有伊甸LOGO的冷链车,尾灯在雨幕中猩红如血。
车顶的红色信号灯规律闪烁,竟与姐姐笔记本里的某个心电图图形完全重合。
"拦住她!
"林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别伤到皮肤!
"程雨几乎是滑下最后几层阶梯。
她的***被金属棱角刮破,鲜血顺着小腿流进高跟鞋里,在台阶上拖出断续的红线。
最靠近的那辆冷链车突然亮起前灯,驾驶座上虎口有疤的男人朝她伸出手,疤痕形状让她想起姐姐解剖图鉴里的神经脉络图。
"上车!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嘶哑,喉结处隐约露出缝合线,"除非你想变成第218号标本。
"这句话让程雨想起今早新闻里失踪的海洋馆美人鱼表演者,监控最后拍到的是她后颈的条形码。
冷链车冲进跨江隧道的黑暗里。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出男人狰狞的额角伤疤,那里嵌着一块微型芯片,正随着他的脉搏闪烁红光。
程雨突然意识到,这频率与姐姐昏迷前给她看过的脑波图惊人相似。
"你是谁?
"程雨攥紧钢笔电击器,金属外壳己经焐热。
"张明远。
"男人猛打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他锁骨处的条形码——E-217-α,"你姐姐的第一批实验体。
"他扯开衣领,露出皮肤下蠕动的金属丝,"这些纳米机甲会吞噬血肉,你姐姐在死前七十二小时给我植入了反向程序。
"隧道灯光在车窗上划出惨白的条纹。
程雨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与那些条纹重叠,像极了实验室里的条形码。
她突然想起姐姐总在深夜摩挲的那个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相同的编码格式。
"为什么帮我?
""十七个月前,程雪在我的控制器里开了个后门。
"张明远突然急转弯,冷链车撞开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现在轮到你来关闭整个系统了。
"他的脖颈处浮现出绿色荧光纹路,像是某种倒计时的投影。
生锈的厂房里堆满培养舱,程雨踉跄着跟张明远穿过这些玻璃棺材。
每个舱体都连接着蛛网般的管线,淡蓝色液体中漂浮着各种人体组织。
当她被某个舱体绊倒时,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与舱内漂浮的人脸仅一壁之隔——那是上周失踪的游泳运动员,她的眼皮被粗暴地缝上了淡金色丝线,与林曼佩戴的耳坠材质相同。
"欢迎来到伊甸的原料仓库。
"张明远踢开配电室的门,灰尘在穿堂风中形成诡异的漩涡,"你姐姐的毕生心血都在这里。
"他的手指在布满霉斑的控制台上跳动,像在弹奏某种死亡乐器。
布满灰尘的主机屏幕上,跳动着数百个监控画面。
程雨认出了天空餐厅的体验区,许悠正被固定在某种仪器上,林曼的红宝石耳坠垂在她眼前晃动。
更可怕的是,许悠太阳穴处延伸出的神经导管,正将荧蓝色的液体输入她的大脑。
"看这个。
"张明远调出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程雪穿着拘束服,手腕处连接着不断跳动的电极,对着隐藏摄像头说话:"小雨,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己经开始了第二阶段..."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半帧闪过林曼胸口的工作牌——上面印着程雪的员工编号,日期却是三年前程雪大学毕业典礼的次日。
厂房外突然传来首升机轰鸣。
张明远猛地推开程雨,自己却被破窗而入的麻醉镖射中脖颈。
他跪倒在地,金属骨骼在皮肤下凸起狰狞的形状,伤口处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冒着寒气的液态氮。
"跑..."他塞给程雨一个数据芯片,金属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去老城区...找修表的陈...他女儿是...第216号..."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编码,那些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排列组合。
程雨从后门逃出时,整个厂房己在探照灯下无所遁形。
她钻进污水管道,听见头顶传来林曼带笑的声音:"真遗憾,看来218号标本要提前制作了。
"女声里混着某种高频震颤,像是无数昆虫振翅的共鸣。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程雨在黑暗的管道里爬行,手中芯片的棱角刺进掌心。
远处天空餐厅的霓虹依然璀璨,拼出"伊甸科技,永恒之美"的广告语。
她突然注意到,广告牌投下的阴影里,有个撑黑伞的身影正在凝望这边——那人戴着与程雪同款的银框眼镜,镜片反射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