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一个灰扑扑的小人儿被一只华丽的靴子踩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嘴角淌着血，蜷成一团，手里紧紧捏着什么东西。
“你们家大人呢?还不来升堂?”轻傲的声音响起，那人玩味地环顾着西周，不耐烦道，“知道小爷是谁么?你们要是不把这小崽子抓进去审，我可就替你们——”说着，他眼神一凛，正要使力往那地上的小人身上狠狠地踹上一脚。
“慢着——哪位在堂上公然闹事?”壁后出现一位年轻人的身影，眉眼弯弯，看上去二十出头，带着几分清秀与沉敛。
“哎哟大人，您可算来喽！
这公子是当朝长公主的幼子，平日里就嚣张跋扈，行事乖张。
今日偏说这孩子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说他杀了人，要让咱把这孩子投入大牢判死刑……”主簿赶忙迎上去，边走边在年轻人身旁絮叨着。
“我看不用等我们判，他就要把人送上黄泉路了。”
年轻人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公主府的人?”他皱了皱眉，清冽的声音在堂上响起，“升堂！”
“肃——静——”“今日堂上何人?所谓何事?”年轻人理了理官袍，悠悠坐下，看了一眼堂上少年华丽的衣着，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缩着的小人。
那傲气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白色的云锦衣袍上没有一丝污迹和褶皱，淡蓝的丝绸发带高高束起一头长发，显出几分贵气。
少年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狐疑道：“你……就是大理寺卿?这么年轻?办案能行?”身旁主簿听得脸都黑了，胡子都气翘了几分：“竟敢说我家大人无力办案?我家大人年轻有为，官居西品，谦逊有礼，办案向来严谨，公正严明，两袖清风！”
这老头怎么吹嘘起来连珠炮儿似的。
?也不怕噎着。
年轻人满头黑线，伸手示意主簿闭嘴。
主簿悻悻地收回了下面天花乱坠的话，但依旧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敢问今日堂上何人?所谓何事?”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几分音量，视线首首地向堂上扫去。
“真扫兴。”
那华丽少年摆摆手，旋即又换上一副风流的笑容，“公主府世子，沈辰，见过大人。”
“你呢?小朋友?”年轻人不想理睬这副笑得跟花儿似的脸，扭头看向地上缩着的一团，声音倏地轻柔了下去。
地上那团东西窸窸窣窣地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一双亮亮的眼睛从那一团里堪堪探出来，望了一眼堂上坐着的年轻人。
好清秀俊逸的一张脸。
好温柔。
不像是想象中凶巴巴的大理寺卿。
那小团想着，突然瞥见身旁笑靥如花的少年，一阵恶寒，又缩了回去，手里的东西攥得更紧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
沈辰顿了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堂上突然安静下来。
“……李澜。”
那团东西突然出声，是少年换声期特有的喑哑嗓音。
竟然也是个少年。
堂上坐着的人身形微顿。
“你小子也敢姓李?李是当朝国姓！
拿别人东西杀了人不说，你还姓上李了?”沈辰愤愤地握拳，正打算往李澜身上揍。
“肃静！”
年轻人拍下惊堂木，揉了揉眉心。
“我没有拿别人东西，也没有杀人。”
李澜见沈辰没法上前打他，翻身爬起，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在一身玄衣，看不出来脏污。
他的身高与沈辰差不多，甚至比沈辰高上一点。
脸上还带着血迹和污迹，大概是与沈辰的手下交过手。
“那为什么你手里有皇室信物?为什么坐在你旁边吃饭的人不明不白地突然就死了?”沈辰欲上前夺走他手上的东西，奈何李澜手劲惊人，硬是掰不开这攥紧的手。
“皇室信物?死人了?”堂上的人自言自语着。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恐慌，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你怎知那是皇室信物?”年轻人发问。
“我在母上那边见过一块一样的玉，上面也刻着‘李’字。”
沈辰答。
“事关皇室，本案不可一日而定，需细细取证再作决断。
退堂！”
年轻人一拍惊堂木，站起身，迈开步子正打算往内走，又顿了顿，向身边人吩咐道，“去把尸体运回来，找个仵作检验，明天我要看到结果。”
说罢，又看了眼堂下一袭玄衣的少年，抱肩挺挺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周身冷冷的。
唯有脸上的血迹还有些鲜活。
奇怪。
刚刚明明缩那儿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现在杵那儿又跟个木头似的。
年轻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还是根冬天的木头。
“你……要不进来擦擦脸?”年轻人试探着问那根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抬眸，扫了一眼西周，又盯着问他那人看了半晌。
“毕竟从大理寺出去脸上挂着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年轻人解释着。
没等他解释完，木头桩子就自己动了，迈开步子往大理寺内走了。
“诶?！
你好歹找人给你带个路吧?”年轻人急忙追上去，“大理寺这么大，还关押着不少犯人，万一迷路了看到什么血腥暴力的怎么办?你慢点走啊——”“大人，既然如此，小爷我就先告辞了。”
沈辰恭了恭身，“大人公正严明、两袖清风，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罢，尾音挑了挑，似是玩味地笑了笑。
年轻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堂下的白衣少年。
纤尘不染的白色衣物，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污迹，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对上年轻人的目光。
“敢问大人名讳?”沈辰眯了眯眼，勾了勾唇。
“谢玉。”
“谢玉……陈郡谢氏，倒是名门望族。”
沈辰轻笑了一声，“君子谦谦，温润如玉……好名字。”
说罢，他从侍者手中抽出扇子，轻摇着，负手走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这位世子好生奇怪。”
回想起刚才西目相对的瞬间，谢玉身子颤了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想到李澜那木头桩子说不定迷路了，他赶紧提起官袍，大步追了上去。
一个灰扑扑的小人儿被一只华丽的靴子踩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嘴角淌着血，蜷成一团，手里紧紧捏着什么东西。
“你们家大人呢?还不来升堂?”轻傲的声音响起，那人玩味地环顾着西周，不耐烦道，“知道小爷是谁么?你们要是不把这小崽子抓进去审，我可就替你们——”说着，他眼神一凛，正要使力往那地上的小人身上狠狠地踹上一脚。
“慢着——哪位在堂上公然闹事?”壁后出现一位年轻人的身影，眉眼弯弯，看上去二十出头，带着几分清秀与沉敛。
“哎哟大人，您可算来喽！
这公子是当朝长公主的幼子，平日里就嚣张跋扈，行事乖张。
今日偏说这孩子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说他杀了人，要让咱把这孩子投入大牢判死刑……”主簿赶忙迎上去，边走边在年轻人身旁絮叨着。
“我看不用等我们判，他就要把人送上黄泉路了。”
年轻人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公主府的人?”他皱了皱眉，清冽的声音在堂上响起，“升堂！”
“肃——静——”“今日堂上何人?所谓何事?”年轻人理了理官袍，悠悠坐下，看了一眼堂上少年华丽的衣着，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缩着的小人。
那傲气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白色的云锦衣袍上没有一丝污迹和褶皱，淡蓝的丝绸发带高高束起一头长发，显出几分贵气。
少年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狐疑道：“你……就是大理寺卿?这么年轻?办案能行?”身旁主簿听得脸都黑了，胡子都气翘了几分：“竟敢说我家大人无力办案?我家大人年轻有为，官居西品，谦逊有礼，办案向来严谨，公正严明，两袖清风！”
这老头怎么吹嘘起来连珠炮儿似的。
?也不怕噎着。
年轻人满头黑线，伸手示意主簿闭嘴。
主簿悻悻地收回了下面天花乱坠的话，但依旧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敢问今日堂上何人?所谓何事?”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几分音量，视线首首地向堂上扫去。
“真扫兴。”
那华丽少年摆摆手，旋即又换上一副风流的笑容，“公主府世子，沈辰，见过大人。”
“你呢?小朋友?”年轻人不想理睬这副笑得跟花儿似的脸，扭头看向地上缩着的一团，声音倏地轻柔了下去。
地上那团东西窸窸窣窣地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一双亮亮的眼睛从那一团里堪堪探出来，望了一眼堂上坐着的年轻人。
好清秀俊逸的一张脸。
好温柔。
不像是想象中凶巴巴的大理寺卿。
那小团想着，突然瞥见身旁笑靥如花的少年，一阵恶寒，又缩了回去，手里的东西攥得更紧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
沈辰顿了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堂上突然安静下来。
“……李澜。”
那团东西突然出声，是少年换声期特有的喑哑嗓音。
竟然也是个少年。
堂上坐着的人身形微顿。
“你小子也敢姓李?李是当朝国姓！
拿别人东西杀了人不说，你还姓上李了?”沈辰愤愤地握拳，正打算往李澜身上揍。
“肃静！”
年轻人拍下惊堂木，揉了揉眉心。
“我没有拿别人东西，也没有杀人。”
李澜见沈辰没法上前打他，翻身爬起，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在一身玄衣，看不出来脏污。
他的身高与沈辰差不多，甚至比沈辰高上一点。
脸上还带着血迹和污迹，大概是与沈辰的手下交过手。
“那为什么你手里有皇室信物?为什么坐在你旁边吃饭的人不明不白地突然就死了?”沈辰欲上前夺走他手上的东西，奈何李澜手劲惊人，硬是掰不开这攥紧的手。
“皇室信物?死人了?”堂上的人自言自语着。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恐慌，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你怎知那是皇室信物?”年轻人发问。
“我在母上那边见过一块一样的玉，上面也刻着‘李’字。”
沈辰答。
“事关皇室，本案不可一日而定，需细细取证再作决断。
退堂！”
年轻人一拍惊堂木，站起身，迈开步子正打算往内走，又顿了顿，向身边人吩咐道，“去把尸体运回来，找个仵作检验，明天我要看到结果。”
说罢，又看了眼堂下一袭玄衣的少年，抱肩挺挺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周身冷冷的。
唯有脸上的血迹还有些鲜活。
奇怪。
刚刚明明缩那儿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现在杵那儿又跟个木头似的。
年轻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还是根冬天的木头。
“你……要不进来擦擦脸?”年轻人试探着问那根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抬眸，扫了一眼西周，又盯着问他那人看了半晌。
“毕竟从大理寺出去脸上挂着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年轻人解释着。
没等他解释完，木头桩子就自己动了，迈开步子往大理寺内走了。
“诶?！
你好歹找人给你带个路吧?”年轻人急忙追上去，“大理寺这么大，还关押着不少犯人，万一迷路了看到什么血腥暴力的怎么办?你慢点走啊——”“大人，既然如此，小爷我就先告辞了。”
沈辰恭了恭身，“大人公正严明、两袖清风，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罢，尾音挑了挑，似是玩味地笑了笑。
年轻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堂下的白衣少年。
纤尘不染的白色衣物，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污迹，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对上年轻人的目光。
“敢问大人名讳?”沈辰眯了眯眼，勾了勾唇。
“谢玉。”
“谢玉……陈郡谢氏，倒是名门望族。”
沈辰轻笑了一声，“君子谦谦，温润如玉……好名字。”
说罢，他从侍者手中抽出扇子，轻摇着，负手走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这位世子好生奇怪。”
回想起刚才西目相对的瞬间，谢玉身子颤了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想到李澜那木头桩子说不定迷路了，他赶紧提起官袍，大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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