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娟用胶带封窗时，瞥见女儿正踮脚够五斗柜顶的饼干盒。
六岁的小满穿着去年庙会买的塑料凉鞋，鞋跟上用红墨水画着歪扭的蝴蝶——那是上周被儿子扯坏发卡后，她自己偷偷补上的图案。
"妈，弟弟的奶粉..."小女孩话音未落，货轮汽笛般的风声突然撞碎玻璃。
林美娟冲向二楼的身影被雨幕切割成碎片，她怀里紧搂的保险箱泛着青灰色冷光，那里锁着儿子满月时戴的纯金长命锁，以及丈夫三年前出海留下的西铁城怀表。
小满的哭声混着瓷罐碎裂声在楼下炸开。
她蹲在漫过脚踝的泥水里扒拉瓷片，红色水钻在污水里闪着诡谲的光。
那只父亲从基隆港带回来的蝴蝶发卡，此刻缺了半边翅膀，像极了昨夜她偷偷救助的断翅蓝蝶。
三小时前，小满在芭蕉叶下发现那只垂死的生灵。
她用冰棒棍做成夹板，拆下蚊帐纱布当绷带，甚至省下半块红糖糕碾碎成糖水喂食。
此刻装蝴蝶的竹笼正卡在泄洪沟铁栅间，随湍流上下沉浮，如同她那些无人问津的珍视之物。
"赔钱货！
"林美娟的骂声从二楼坠下，她正在抢救儿子摇篮里的金锁片。
那些带着奶香的柔软绸布被她塞进保险箱，与怀表齿轮的咔嗒声共同构成某种神圣仪式。
这个动作她在每个灾难时刻重复：去年仓库失火时抱着儿子冲出门，上个月地震时把儿子塞进八仙桌底——而小满总在余光之外，像墙角那些反复滋生的黑霉菌。
此刻那些霉斑正在雨水浸泡下膨胀，沿着踢脚线爬出蜈蚣状的纹路。
小满突然剧烈咳嗽，泥水顺着她嶙峋的肋骨往下淌。
当母亲终于抱着保险箱下楼时，看见的便是女儿攥着残缺发卡跪在污水里的模样。
林美娟颈后的胎记突然刺痛——那个与女儿锁骨处如出一辙的蝶形印记，此刻在潮湿空气里泛着不祥的暗红。
"弟弟的东西...都救上来了吗？
"小满仰起的脸上沾着泥浆，睫毛挂着水珠。
林美娟别过头，看见竹笼卡在铁栅栏上随波起伏。
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丈夫的怀表在竹笼里闪烁，但下一秒巨浪就吞噬了那个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