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块全息投影前,面无表情地念出这串她早己倒背如流的数字。
全息墙面光线一闪,接收器滴答一声,显示“有效”。
“指纹确认,请你配合伸出你的右手。”
林楚伸出右手,戴着乳胶手套,轻轻按在感应膜上。
她的掌纹被一层薄汗浸润,仿佛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这场例行的吞咽。
“登记通过。
您被调配至——C层病房西组,任务:传染症初筛与记录。
“特别提示:三小时内将有第一批锈笼区筛查转运者抵达,请保持防护等级,并关闭非必要人道通道。”
全息墙上的文字冰冷无情,语调却永远维持在令人不安的平和里,像是向一群即将被处理的废件念着流程说明书。
林楚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临时通行卡,走进蜂巢区通道。
一路上没有人和她说话。
所有人都戴着面罩,穿着颜色一致的灰蓝制服,如一条被模具裁剪过的流水线,麻木,没有感情。
蜂巢区总是亮的。
白灯不眠,空气微微发干,墙壁上一尘不染。
每一个拐角处都有监控眼和那“理性优先”字样。
这里是理性建构的世界,却用冷漠灌溉!
病房西组的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间近乎空白的处理室,几张折叠床,一个洗手台,墙角堆着还未拆封的医疗包。
她才刚走进去,便听见水声一阵突如其来的喷洒——“别动!”
一个男声突兀响起,带着沙哑和不安。
林楚立刻停下脚步,眼角余光瞥见对面角落里有一道身影,他全身湿透,像是从废水池里捞出来的人。
他手里抓着一根弯曲的金属棒,眼神警惕得像野狗。
“你是谁?”
林楚低声问。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猛然把手中金属棒掷向洗手台旁的感应器,设备爆裂火花,一阵刺耳警报开始闪烁。
“他们在杀人。”
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埋进喉咙里,“锈笼……每天都有人被‘筛查失败’,其实是首接注射排毒剂。
剂量是致死的。”
林楚瞳孔一缩,“你是谁?”
“代号‘栓钉’,”他咧嘴一笑,露出半截断牙,“记住这个词。
下次我们会来多带几个人走。”
他往通风口一跃,像蜥蜴一样卷进黑暗之中。
门外很快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
林楚深吸一口气,抓起地上的一份破碎病历,把所有碎片扫进垃圾处理口,然后回身重新整理防护服。
门开了,巡逻兵进来,冷冷扫过她一眼。
“你在做什么?”
“处理传染疑似病人遗留物。”
“我们接到警报——”“系统误报。
我可以出示记录。”
林楚抬起眼,看着士兵。
那双眼睛再没有颤抖,仿佛她生来就在说谎。
士兵走了。
她靠在墙角,心跳在极深的皮下震荡,像密闭钢壳中唯一活着的器官。
“栓钉”——她把这个词咬在舌根。
那是锈钉的试音版本。
也许不是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