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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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蹲在积灰的檀木箱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滑下来,

在七月闷热的仓库里洇开深色痕迹。他刚把第十三个青铜爵搬开,

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把斜靠在博古架上的唐横刀不知怎的滑了下来,

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嘶..."他倒抽着凉气转身,

手指还没碰到伤口就僵在半空。刀鞘上的蟠螭纹路竟像活过来似的蠕动,

暗红的铁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鎏金的龙鳞纹。仓库顶棚漏下的阳光忽然炽烈起来,

在刀柄处凝成一道刺目的金线。"年轻人,你我有缘。"苍老的声音在耳蜗深处炸开时,

陆鸣差点把旁边乾隆年间的粉彩花瓶撞翻。他眼睁睁看着刀身自动出鞘三寸,

寒芒在眼前织成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那些笔画像游鱼般钻进瞳孔。

等视网膜上的光斑消散时,柜台前王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元代青花?

您可瞧好喽,

这苏麻离青料子晕得多自然..."王德发正对着个戴大金链子的顾客唾沫横飞,

手里的"元青花"梅瓶在陆鸣眼里突然泛起一层灰雾。他眨眨眼,

瓶身竟浮现出几行半透明小字:2014年景德镇高仿品,

做旧手法:氢氟酸腐蚀、土沁埋藏...陆鸣扶着货架慢慢站起来,膝盖还在发抖。

仓库角落里那堆"汉代陶俑"正朝他挤眉弄眼——每个赝品头顶都飘着嘲讽的红色叹号。

当他视线扫过自己沾血的手指时,一滴血珠突然悬浮起来,在空气中扭成小篆体的"龍"字。

"小王八羔子!让你搬个东西磨蹭半天..."王德发油腻的胖脸从门缝里挤进来,

金丝眼镜滑到蒜头鼻尖。陆鸣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博古架,

乾隆粉彩瓶摇摇欲坠的瞬间,

他眼前突然闪过瓶底落款的3D透视结构——这他妈居然是真货?"当心!

"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陆鸣一个箭步扑过去,左手抄住瓶身右手撑地,

手肘在青砖地上蹭出血痕。王德发的咆哮卡在喉咙里,

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你你你...这可是雍正官窑...""乾隆年间仿雍正款,

苏富比去年拍过同款,成交价280万。"陆鸣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那些陌生的拍卖数据像早就刻在脑子里,

他甚至能看见瓶底火石红痕迹里藏着个芝麻大的"叁"字——这是当年督窑官做的暗记。

王德发的小眼睛眯成两道缝。第二天清晨,陆鸣被塞了张辞退通知,

怀里抱着纸箱站在"德雅斋"鎏金招牌下时,

终于看清玻璃橱窗里那排"宋代建盏"全顶着明晃晃的假货标识。

晨雾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铜***,他转身望见河坊街早市支起了第一个摊位。"小哥,

看看战国玉璧?"摊主掀开绒布的动作像极了魔术师。陆鸣盯着他指甲缝里的石膏粉,

目光扫过那堆"出土玉器",突然在角落瞥见一抹青白幽光。当他蹲下身,

视网膜自动跳出鉴定结果:西汉双螭纹青玉璧,沁色入骨,

左侧螭首有汉代砣具特征..."这个怎么卖?"他随手抓起旁边仿良渚文化的玉琮。

摊主眼珠一转:"您真有眼光!这红山文化...""上周义乌出品,微波炉速冻做裂的。

"陆鸣用拇指抹开玉琮表面的泥垢,"五十块,我拿回去垫花盆。

"摊主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活青蛙。抱着捡漏来的玉璧往地铁站走时,

陆鸣在巷子口撞见个穿中山装的老头。老人拄着的黄花梨拐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等陆鸣再抬头,巷子里只剩晨雾缭绕,

青石板路上静静躺着片金箔,刻着"荣宝斋"三个篆字。当天下午三点,

荣宝斋拍卖厅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陆鸣攥着临时工作证躲在立柱后,

看着王德发点头哈腰地给个旗袍女人介绍"吴昌硕真迹"。那幅写意牡丹在他眼里冒着红光,

每一处败笔都标着详细批注。"且慢。"清朗的男声打断落锤的瞬间,

全场目光聚向二楼包厢。雕花围栏后转出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西装袖扣闪着孔雀蓝的光,

"这画右下角钤印的'仓石'二字,笔画转折处可有机器雕刻的毛刺?

"举牌的女人猛地转头,发髻上的翡翠步摇荡出凌厉的弧线。

陆鸣看着鉴定师额头沁出的冷汗,突然发现年轻人腕间的沉香手串正在...呼吸?

十八颗珠子此起彼伏地膨胀收缩,像一串沉睡的活物。拍卖厅的空气突然凝固,

旗袍女人镶着碎钻的指甲掐进真皮手包。陆鸣看见她耳垂上的南洋金珠泛起波纹,

包厢青年西装内袋里的鎏金请柬——那上面烫着"暹罗王室私藏专场"的字样正在缓慢溶解。

"现代高仿喷墨技术会在纤维缝隙留下0.3微米的彩粉颗粒。"陆鸣鬼使神差地开口,

声音在环形穹顶下激起回音。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出光谱分析图,

放大镜看'仓石'的'石'字竖钩..."鉴定师手里的麂皮手套"啪嗒"掉在波斯地毯上。

王德发肥胖的身躯开始筛糠似的抖动,他显然认出了这个昨天还被自己踹出店门的穷小子。

旗袍女人突然轻笑出声,翡翠步摇坠着的珍珠扫过锁骨:"小兄弟在哪家高就?

"陆鸣后背抵着冰凉的大理石柱,怀里揣着的玉璧突然发烫。

他瞥见拍卖图录上的西周青铜鼎配图,喉头一甜,

竟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三千年前的血祭气息。等他回过神时,

嘴里已经蹦出一串鬼话:"《西清古鉴》卷十七记载,周穆王赐赤金夔纹鼎,

足内铸有'天子万年'阴文。"全场哗然。穿燕尾服的老拍卖师手一抖,

拍卖槌"当啷"砸在展示台边沿。原本躺在玻璃罩里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

鼎腹饕餮纹的双眼淌出铜绿,在陆鸣视网膜上拼成甲骨文的"贽"字。

二楼包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沉香手串的异动更剧烈了,十八颗珠子膨胀到鸽蛋大小,

表面凸起鳞片状纹路。青年按住手腕冷笑:"倒是小瞧了内地的同行。

"他食指在沉香珠上轻轻一叩,某颗珠子突然裂开猩红的瞳孔。陆鸣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

怀里的西汉玉璧突然浮空,在他胸前投射出环形光幕,

鼎腹的甲骨文被自动翻译成现代汉语:献祭者当奉三牲五谷。他福至心灵,

抄起侍应生托盘里的法式面包就往展台冲。"保安!

"王德发杀猪般的嚎叫和青铜鼎的轰鸣同时炸响。陆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把硬得像石头的长棍面包塞进鼎内。鼎身震颤骤停,饕餮纹路里渗出暗金色流光,

在他手背凝成微型鼎状印记。旗袍女人霍然起身,

香云纱裙摆扫翻鎏金茶盏:"这是...通灵鉴宝?"她颈后的刺青在吊灯下若隐若现,

分明是倒悬的九尾狐图腾。陆鸣还没看清,就被涌上来的保安按在满地面包渣里。

混乱中有人往他裤袋塞了张烫金名片,背面用朱砂画着三足金乌。当晚十点,

河坊街的霓虹灯在积雨云下晕成团团色块。陆鸣蹲在出租屋天台晾衣绳后,

借着路灯研究手背的鼎纹。楼下大排档飘来烤鱿鱼的焦香,混着隔壁阿婆腌酸笋的味儿,

熏得他胃里直泛酸水。"小哥,猫眼石要么?"墙头忽然冒出张褶子脸。

收破烂的老头骑着三轮车,车斗里堆满"出土文物",最上头那面铜镜正泛着青荧荧的幽光。

陆鸣正要拒绝,突然看见镜钮处浮现小字:唐天宝三年扬州江心镜,

镜背浮龙遇月光则游他摸遍全身掏出五十块钱时,三轮车后阴影里缓缓伸出条机械臂。

镀铬金属表面流动着水银般的咒文,精准地夹住铜镜边缘。老头脸上的褶子突然舒展,

露出森白牙齿:"龙雀卫终于觉醒了?"陆鸣还没来得及反应,

机械臂的主人从巷子深处走出。黑色唐装下隐约可见外骨骼轮廓,

那人左眼装着青铜材质的义眼,瞳孔是转动的六博棋图案。"跟我走,

或者被九黎的人做成血食。"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义眼里突然射出全息地图——红点正在五百米外快速逼近。远处传来改装摩托的轰鸣,

车头灯晃过巷口广告牌时,陆鸣看清后座那人手里的缅刀缠着符纸。怀里的玉璧突然发烫,

海炸开:暴雨中的青铜马车、羽冠祭司的祝祷、还有斩落九头巨蟒的惊天刀芒..."蹲下!

"唐装男人猛地将他按在馄饨摊案板下。三支淬毒的吹箭擦着发梢钉入砖墙,

箭尾拴着的摄魂铃无风自响。

陆鸣突然发现这些声音在耳中自动转换成摩斯密码:格杀勿论。

馄饨锅里沸腾的热气突然凝固成冰晶。陆鸣手背的鼎纹滚烫如烙铁,

他抄起案板上的擀面杖横扫,飞溅的面粉在空气里爆成金色火星。追击者发出非人的惨嚎,

摩托油箱被火星点燃的瞬间,

陆鸣看见后视镜里映出的驾驶者——那分明是纸扎人涂着腮红的脸。

唐装男人趁乱拽着他翻过两道围墙,最后钻进辆贴着"殡葬服务"的面包车。

车厢里堆满洛阳铲和分土剑,仪表盘上摆着个青铜司南,勺柄正指向陆鸣怀里的铜镜。

"我是守宝人第七代执剑者,你可以叫我墨七。"他的义眼投射出星空图,

"从你唤醒大夏龙雀那天起,九黎、暹罗降头师、东瀛御器师全盯上了龙雀血脉。

"车窗外掠过跨海大桥的索塔,陆鸣突然发现高架桥墩上刻满镇水兽浮雕。

墨七扔给他个油纸包,里头是半块带牙印的虎符:"吞下去,能暂时屏蔽你的气息。

"陆鸣瞪着符身上"大魏武卒"的篆字,耳边突然响起龙雀刀魂的嗤笑:"小子,

你裤脚沾了追踪蛊。"后视镜里,成群的荧光蜈蚣正顺着轮胎印穷追不舍。

墨七猛打方向盘冲进防波堤,咸腥海风灌进车窗的刹那,

陆鸣手背的鼎纹突然与怀里的江心镜产生共鸣。月光刺破云层的瞬间,

镜背浮龙投影在惊涛骇浪之上,化作百丈长的青光巨龙。追击车队在龙吟声中失控撞向护栏,

海面下却升起密密麻麻的青铜链。锁链碰撞声里夹杂着机括转动的闷响,

浪涛间缓缓升起座汉代样式的楼船。甲板上站着个戴黄金傩面的身影,手中令旗挥动,

漫天箭雨顿时化作吐信的飞蛇。"是机关术!"墨七的机械臂弹出链锯,"抱紧铜镜!

"陆鸣在剧烈颠簸中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龙雀刀魂发出兴奋的长吟。

他眼前闪过三千年前的血战场景,身体自发地结出复杂手印,

江心镜射出的青光在空中凝成巨型龙雀虚影。飞蛇群在接触到虚影的瞬间汽化,

楼船甲板上的傩面人突然摘下面具——那赫然是荣宝斋里旗袍女人的脸!她唇角溢出黑血,

脖颈皮肤下钻出无数青铜鳞片:"龙雀卫的余孽..."话未说完,整艘楼船突然分崩离析,

变成漫天飞舞的青铜零件。墨七猛踩刹车,面包车在防波堤尽头甩出漂移。

陆鸣攥着发烫的虎符,看见后视镜里追兵化作青烟消散。

海岸公路的广告牌亮起"钱塘雅苑"的霓虹字,他忽然记起那里正在举办私人藏品展。

"掉头!"陆鸣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东南方向两公里,有龙雀刀缺失的刀璏!

"他视网膜上自动生成三维地图,某个红点正在豪华别墅的地下室闪烁。

墨七的义眼闪过数据流:"那是暹罗商会的据点..."话音未落,

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出刺耳杂音。

午夜情感热线的主持人声音变得沙哑诡异:"...找到你了..."陆鸣猛然摇下车窗,

发现所有路灯都在渗出沥青状黑液,路面斑马线扭曲成镇魂符咒。

后座不知何时多了个扎双丫髻的陶俑,彩绘嘴角咧到耳根:"郎君,该补刀鞘了。

"面包车撞开钱塘雅苑雕花铁门时,轮胎碾过满地沥青状黑液,发出粘腻的吮吸声。

陆鸣踹开车门的瞬间,怀里的江心镜突然倒映出整栋别墅的骨骼——哥特式建筑外壳下,

竟藏着座青铜浇筑的汉代地宫,无数齿轮在承重墙内咬合转动。"小心七星锁魂钉。

"墨七的机械臂弹射出金刚伞,伞面旋转着击飞廊柱阴影里射来的青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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