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该死的天气。
"我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了床边摇摇欲坠的台灯。
台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索性不管它，继续盯着天花板发霉的角落。
自从大崩溃后，卡拉多尼亚这座融合了东西方文化的城市就被雾霾和酸雨笼罩。
富人区灯火通明，贫民窟却只有偶尔闪烁的电灯。
就在这时，我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喂，是罗宇吗？"听到这个声音，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何炎，我许久未见的旧识。
"何炎？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六年？""七年零三个月。
"何炎笑道，"我回卡拉多尼亚了，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出七年前的画面。
何炎，我们麦苏学院的问题学生。
虽然成绩差得离谱，却有一副好皮囊和讨人喜欢的嘴。
我们不是很熟，但在学院那几年也算有些交集。
后来听说他去了新奥兰城，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行啊，在哪吃？""古茂拉广场那边的'苍穹餐厅'，晚上六点如何？"苍穹餐厅？末世后最昂贵的高档餐厅之一，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起的地方。
看来何炎混得不错。
"好。
"我简短地回答，挂断了通讯。
第二天，我穿上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衣服，在末世后的公共悬浮车上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古茂拉广场。
走进苍穹餐厅，我立刻感受到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
这里没有酸雨的腐蚀气味，没有食物配给的焦虑，只有优雅的音乐和昂贵的装饰。
何炎已经在窗边等我了。
七年过去，他比学院时代更加精致了。
剪裁完美的蓝色西装，看起来价值连城的腕表，还有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从容。
"罗宇！"他站起来迎接我，给了我一个拥抱，"你还是老样子。
"我笑了笑："没什么变化的机会。
""先坐吧，我已经点好了餐。
"何炎挥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给我朋友上一杯2075年的血月红酒。
"我坐下来，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里的一杯酒可能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何炎问道。
"在塞卡德科技公司做程序员，勉强糊口。
"我老实回答，"你呢？看起来混得不错。
"何炎哈哈一笑："说来话长。
离开麦苏后，我在新奥兰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伊莎贝拉。
她父亲是末世前的能源大亨，现在拥有新型能源转换技术的专利权。
我们结婚后，我加入了家族企业，现在管理着几家连锁净化站。
"服务生送上了餐前酒和精致的开胃菜。
我注意到何炎的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纹身，但他很快用袖子盖住了。
"听起来很不错。
"我喝了一口酒，试图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
何炎从来不是个勤奋的人，他甚至连麦苏学院最基础的生存技能课程都差点挂科。
而现在，他过着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何炎压低声音，"伊莎家族有很多规矩，很多秘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过'灰烬协议'吗？"我摇头。
"也是，这种消息一般人接触不到。
"何炎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据说政府在筹划一个大型迁移计划，要把优质人口转移到地下避难所。
""优质人口？"我皱眉。
"有钱人，有权人，有技术的人。
"何炎耸了耸肩，"资源有限，这是没办法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奢华的女人走到我们桌前。
她有着冷漠的美丽和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
"何炎，原来你在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何炎立刻站了起来："伊莎，你怎么来了？这是我的朋友罗宇。
罗宇，这是我妻子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何炎："父亲有急事找你，我们需要立刻回去。
""但我才刚和老朋友重聚..."何炎有些犹豫。
"现在。
"伊莎贝拉态度强硬。
何炎无奈地转向我："抱歉，罗宇，看来我们得改天再叙旧了。
这顿我已经付过了，你慢慢享用。
"他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我："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有空联系我。
"然后，他就跟着伊莎贝拉快步离开了餐厅，徒留我一人坐在昂贵的餐桌前。
我拿起那张卡片，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小心监听，三天后在旧工厂区见"，后面是一串坐标。
这顿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服务生端上来的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奢侈的一餐，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三天后，我按照卡片上的坐标，来到了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区。
这里基本没有监控，是末世后各类黑市交易的天堂。
我在一栋废弃的化工厂里找到了何炎。
他看起来和餐厅里判若两人——不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而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普通人。
"谢谢你来了。
"何炎从阴影处走出来，"我们被监视着，连呼吸都被计算着。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警惕地问。
"我需要你的帮助，罗宇。
"何炎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我不是自愿结婚的。
七年前在新奥兰，我被伊莎的家族选中，因为我符合他们的某种'计划'要求。
""什么计划？"何炎卷起袖子，露出了那个我在餐厅瞥见的纹身。
那不是普通纹身，而是一个带有电子元件的植入式标记。
"这是他们的控制装置。
如果我不服从，它会释放神经毒素。
"何炎痛苦地说，"伊莎的父亲洛克菲尔德是'新生计划'的核心成员，他们在利用末世后的混乱重塑人类进化路线。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我知道很难相信，但那些富人区的豪宅地下都是实验设施。
我被用作他们的...繁育工具。
因为我的基因图谱符合他们的要求。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是的，伊莎从我这里获取了DNA样本，但她从未真正把我当丈夫。
我只是被困在金丝笼子里的玩物。
"何炎自嘲地笑了笑，"那些豪车、美酒都是囚禁我的工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无能为力。
"我感到一阵恐惧。
"因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何炎递给我一个数据芯片，"你的基因序列也在他们的目标名单上。
我偷到了这些资料，证明洛克菲尔德家族的真实计划。
"我接过芯片，手有些发抖："那你呢？""我已经被标记了，逃不掉的。
但是你还有机会。
"何炎看了看手腕上的装置，"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们随时会发现我失踪。
记住，无论他们提供什么条件，都不要接受，那是陷阱。
"突然，我们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
"他们来了！"何炎紧张地说，"快走，通过地下通道离开，去找瘸腿马洛，他会帮你离开城市。
"我刚想说什么，工厂的大门被爆破开了。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
"走！"何炎推了我一把，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故意引开那些追兵。
我不得不钻进地下通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背后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但我不敢停下。
三个小时后，我终于找到了瘸腿马洛的藏身处——一个隐藏在垃圾场下的地下酒吧。
"你就是罗宇？"矮小的马洛问道，"何炎说过你会来。
""是的。
他还活着吗？"马洛摇摇头："不知道，但看今晚的动静，应该凶多吉少。
"我深吸一口气，把芯片递给他："这里有关于洛克菲尔德家族的秘密资料，何炎偷来的。
"马洛接过芯片，插入一台老旧的终端机。
屏幕上开始显示大量文件和图像。
"天啊..."马洛惊讶地看着屏幕，"这些都是真的吗？他们在利用基因技术创造某种超级人类？"文件显示，洛克菲尔德家族控制着一个名为"重生之门"的秘密组织，利用末世危机推行他们的计划。
通过筛选特定基因特征的人，将其纳入家族，然后提取有价值的遗传物质。
"看这个。
"马洛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名单，"这是他们的目标清单，你的名字在第七位。
"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详细的基因分析报告。
原来我身上携带着某种他们需要的特殊基因序列。
"但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
"马洛继续查看文件："根据这些资料，你的祖先是末世前一位著名的基因学家，他在自己的DNA中植入了某种密码，可能是关于解药或某种治疗技术的关键。
"正在这时，酒吧的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他们找到这里了！"马洛慌张地说，"我们得立即撤离！"他迅速拔出芯片，塞进一个小型防水盒交给我："西区有一艘前往自由领地的船，午夜时分出发。
这是船票和一些应急物资。
"我接过包裹："你呢？""我有自己的退路。
现在立刻走，通过下水道系统！"我按照马洛的指示，钻进了酒吧后面的下水道入口。
污水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但求生的本能让我不断前行。
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后，我终于抵达了西区码头。
天色已晚，酸雨依然下个不停。
我看到了马洛提到的那艘船——一艘破旧的货轮，看起来随时可能沉没。
"口令？"守在船边的大汉问道。
"残阳如血。
"我说出马洛告诉我的暗号。
大汉点点头："上船吧，还有二十分钟启航。
"我刚踏上甲板，就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
看来洛克菲尔德家族的人已经追到码头了。
"快启航！"船长命令道，"他们来了！"货轮缓缓离岸，我站在甲板上，看着卡拉多尼亚的灯光渐渐远去。
七年前，何炎离开去追寻更好的生活，而现在，我也被迫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就在船只驶入公海的那一刻，城市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站在旁边的船员。
"能源区，看起来是洛克菲尔德家族的主要净化站爆炸了。
"船员回答。
我不禁想起了何炎。
也许，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了反抗。
货轮继续前行，驶向未知的自由领地。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洛克菲尔德家族的阴谋，何炎的牺牲，我身上的秘密，所有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我无法逃避的命运。
雨越下越大，我站在甲板上，任凭酸雨打湿全身。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何炎当初的选择。
表面的光鲜亮丽下，是无尽的枷锁和痛苦。
"新乘客，下去躲雨吧！"一个船员喊道。
我摇摇头："再等一会儿。
"我需要感受这份自由，哪怕是在酸雨中。
货轮缓缓划过漆黑的海面，驶向未知的明天。
我不知道自由领地是否真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将带来什么后果。
但此刻，我已别无选择，只能前行。
***三周后，货轮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自由领地——一个由废弃油田平台改造的漂浮城市。
这里没有阶级之分，没有洛克菲尔德家族的影响，但生存条件同样艰苦。
"所有新来的人都得工作换取住所和食物。
"接待我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你会什么？""编程，网络安全。
"我回答。
女人点点头："不错，我们正需要技术人员。
去找技术区的穆勒报到吧。
"很快，我在自由领地安顿下来，靠修复电子设备维生。
表面上看，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内心深处，何炎的死和洛克菲尔德家族的阴谋始终萦绕在我心头。
一个月后的深夜，我正在自己的小工作室分析芯片上的数据，突然收到了一条加密消息。
"还活着吗，老朋友？"看到这条消息，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是何炎的私人通讯码。
"何炎？你还活着？"我立刻回复。
"死里逃生。
现在在地下。
洛克菲尔德家族的人到自由领地了，小心。
"我心跳加速："你在哪？我可以帮你。
""不行，太危险。
记住芯片上的数据，找到我的儿子。
他是关键。
""儿子？你有孩子？""不是亲生的。
是实验产物。
他被送往北方的避难所。
代号'方舟'。
"通讯突然中断了。
我试图重新联系，但何炎的通讯码已经不再响应。
就在这时，我的门被猛地踢开。
几个蒙面人冲了进来。
"罗宇先生，久仰大名。
"领头的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我是伊莎贝拉的弟弟，克里斯托弗。
我姐夫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啊。
"我慢慢站起来，手悄悄移向桌下的紧急按钮："你们想要什么？""很简单，芯片的内容，以及何炎的下落。
"克里斯托弗环顾四周，"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比起卡拉多尼亚的贫民窟要好多了吧？""何炎已经死了。
"我撒谎道，"至于芯片，早就销毁了。
"克里斯托弗笑了笑："说谎可不好，罗宇先生。
我们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何炎一个小时前联系了你，我们截获了信号。
"我暗叫不妙。
看来自由领地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自由"。
"你们不会得逞的。
"我大声说，同时按下了桌下的按钮。
几秒钟后，整个工作室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照明亮起。
这是我设计的紧急协议，会自动将所有数据传输到安全服务器，同时触发烟雾弹。
浓烟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克里斯托弗和他的手下被迫后退。
我趁机冲向预先设置好的逃生通道——地板下的一个小型舱门。
"抓住他！"克里斯托弗大喊。
我钻入舱门，沿着狭窄的通道快速爬行。
这是我来自由领地后秘密修建的，以防万一。
通道通向平台下方的一个小型气垫船停泊处。
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终于到达出口，我跳上早已准备好的气垫船，启动引擎。
就在气垫船离开平台的瞬间，克里斯托弗带着两个手下追到了码头。
"你逃不掉的，罗宇！"克里斯托弗的声音在海风中依稀可辨，"洛克菲尔德家族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气垫船在漆黑的海面上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