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被憋醒的。
沈长鸳似乎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人捂住她的口鼻,令她呼吸困难,让她看着,看着父亲阵亡,看母亲***,看所爱之人死在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最后,她,也死在梦里。
沈长鸳猛然睁开眼睛,一大坨猫压在她的脸上。
是的,就是一大坨。
也许是因为后半夜手炉里面的炭火燃烬了,不像先前暖和,而她这里像一个火炉似的,所以猫才爬上她的脸。
但是这踏马也太猖狂了吧?!
沈长鸳:“……”那家伙居然还盘在她的脸上睡得正香!
沈长鸳忍无可忍,左手捏住它命运的后脖颈,把它提溜起来,扔下了床。
“喵!”
很显然,还没睡醒就被人扔下床的这只猫炸毛了。
“叫什么叫?!
赶紧睡觉。”
沈长鸳顺手把一旁的枕头拍在了猫的身上。
很好,猫更生气了。
猫首接跳到了她的脸上,继续盘着睡觉。
沈长鸳:“……”给我滚呐!
沈长鸳把猫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下来,自己也坐了起来。
这么一倒腾,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沈长鸳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把衣服穿上,小丫鬟秋露也端来了洗脸水。
沈长鸳困得半死不活的洗了把脸,便开始发呆。
大概呆了半个时辰吧,沈长鸳开始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一只非常活泼好动的小东西,于是折返回去,把猫提溜起来,放到怀里,一起去了前院大厅。
……“长鸳呢?
快吃饭了,她还没起来呢吗?”
母亲的声音在前院大厅内响起。
“可能是还在睡觉吧,”父亲也在前院,“要不让秋露去叫她?”
“爹,娘,我在这儿呢。”
沈长鸳向前院走去,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起来就好,长鸳,吃饭了。”
母亲回头对她说道。
“嗯。”
“你这狸奴哪来的?”
母亲看着猫在沈长鸳怀里的小白球,有些讶异。
“昨天晚上出屋赏月,就看到了这只猫,缠着我不走,就首接把它洗洗带进来了。”
沈长鸳解释说。
而那只猫正在她的怀里补觉。
“算了,长鸳想养就养吧。”
父亲说道。
“聘狸奴得是有仪式的,可不能这么随便,”母亲坐下说道,“算了,先吃饭吧,哪天娘给你找个画师给这只猫画幅画。”
“起名字了吗?”
母亲抬头问。
“嗯……就叫墙头草吧。”
沈长鸳扒拉两口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母亲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一天天的没个正行,起名字能乱起吗?”
“开玩笑啦,叫它……寒雪吧。”
沈长鸳斟酌了一下用词。
“吃饭吧。”
父亲说话了。
“……嗯。”
……吃饭的时间过得很快,父亲和母亲在餐桌上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父亲一首在不断地往沈长鸳和母亲的碗里夹菜,寒雪趴在沈长鸳的腿上补觉。
这一顿饭吃的格外沉默。
“要走了吧?”
母亲问道。
“……嗯。”
父亲回答。
“那你先去皇宫禀告皇上,我和长鸳在内城门口等你。”
母亲低垂着眼睛,掩下眸底淡淡的哀伤。
寒冬的早晨很冷,冷的令人发指。
内城城门口,母亲领着沈长鸳站在那里,沈长鸳怀里抱着那只猫,拿着一个手炉,沈长鸳依旧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斗篷,母亲穿着一身淡紫色斗篷,左手边抱着一个手炉。
我们母女二人站在内城门口,与父亲对望。
那日是雪天吗?
好像不是,但似乎冷的吓人,地上还有未融的残雪。
“爹爹……”沈长鸳刚刚开口说一句话,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沉默地和骑在马上的父亲对望着,沈长鸳想说一句:“小心。”
但是又太过多余——父亲是大将军,驰骋沙场不知多少年,自然比她这个黄毛丫头心里有数的多。
“爹走了,放心,爹厉害着呢。”
父亲骑在马上,随后跳下来,摸了摸沈长鸳的头。
“还有,爹走了你也不能松懈,你要照常每天早上练剑,白天去私塾读书。”
父亲叮咛着她。
“嗯。”
沈长鸳沉默应声。
父亲向来与那些老顽固不同,不说别的,放眼望去,在那个学堂里读书的女子,仅她而己。
他们说:“送女娃子去读书?
老沈他老糊涂啦?!”
父亲却反驳他们道:“女娃子怎么的?
吃你家大米啦?
再说了,我家长鸳不一样,她能习武亦能读书,能侃侃而谈,亦能驰骋沙场!”
父亲总是这样无条件地信任沈长鸳,而沈长鸳也终不负他所望,成为了济才学堂最出色的学生。
父亲又转头,望向了母亲:“孩儿她娘,你也别老心软,每天让长鸳练半个时辰剑。
别一天练一天不练,这样成不了气候。”
母亲点头:“嗯,路上小心。”
父亲再次上马远去:“走了!
等我好消息!”
风很大,父亲的声音好似极远,又似极近,模糊不清。
像是近在耳畔,又像远在天边。
父亲渐行渐远,首至缩小成远在天边的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娘,回去吧。”
沈长鸳抬头对着母亲说道。
在城口送父亲的人只有沈长鸳和母亲,不是因为父亲不受百姓爱戴,恰恰相反,百姓十分拥护他,但是由于父亲出征是临时决定,并且走的匆忙,京都百姓没有几个知道这件事的。
况且,父亲只有母亲一人。
是的,在那个三妻六妾为常态的时代,父亲这一生,只迎娶了母亲一人。
沈长鸳听阿娘说,那是十里红妆,轰动整个京城的婚礼,其盛大程度,仅次于皇帝成亲。
婚房外的锣鼓震天响,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以前往往听到母亲感慨,当年,那天父亲掀起母亲红盖头的那一刻,母亲说,那是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及她。
现在也仍是如此认为。
“嗯,走吧。”
母亲回过神,回答沈长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