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队负责人老张叼着烟走过来：“王老板，不是我们催您，但这批钢材款要是再不结……”“明天就打款。”
王成打断他，掏出手机走向仓库角落。
屏幕冷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指尖在几个网贷APP间快速切换。
令他诧异的是，所有申请几乎都是秒过。
“叮——”林悦的微信弹了出来：“你最近怎么总不接电话？
刘姐说看到你在建材市场买了三台柴油发电机？”
王成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对话框里的“工作需要”西个字打了又删。
这时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对了，刚才有个自称金服贷的打电话到我这儿，说你留了我的联系方式……王成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猛地攥紧手机。
自己明明没填过林悦作为紧急联系人！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那些看似简单的贷款协议里，究竟藏着多少陷阱？
“王哥！”
老张在门外喊，“供暖系统现在装不装？”
王成抹了把脸，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装，全部按最高标准。”
他咬着牙刷卡付定金，POS机吐出单据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现在每笔消费都带着血腥味，但他己经没退路了——监控屏幕上，新闻正滚动播放着南极冰川异常的速报。
王成站在租住的独栋别墅前，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扫过他的裤脚。
他望着工人们正在安装的防爆门窗，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手中的施工图纸。
“王先生，地下室的气密门需要您确认一下。”
包工头老张搓着粗糙的手掌走过来，工作服上沾满了水泥渍，“还有那个空气净化系统，厂家说需要额外加装滤芯......”手机突然震动，锁屏上跳出林悦的消息：“给你炖了山药排骨汤，晚上送过来好吗？”
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太阳表情。
王成的手指悬在屏幕上，阳光将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想起前天夜里，林悦蜷缩在他怀里时说的那句话：“你最近总在半夜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当时月光透过未安装完的防弹玻璃，在她担忧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路上小心。”
最终他只回复了这几个字。
抬头时，看见工人们正把成箱的军用罐头搬进地下室，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傍晚六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林悦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细雨的水珠。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里堆积如山的应急物资，从防寒服到净水药片，最后停在墙角那排柴油发电机上。
“下雨了？”
王成接过保温桶时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嗯，气象台说今晚有暴雨。”
林悦脱下沾湿的外套，很自然地帮他把散落的工具收进工具箱，“你这里......越来越像末日避难所了。”
王成盛汤的手微微一顿。
热气氤氲中，他看见林悦正蹲在地上整理医药箱，把各种药品分门别类放好——这个动作她做了整整五年，从他大学胃出血住院那天起。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林悦站在别墅铁门外，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个笨蛋...居然真的把房子改成了堡垒）她望着院子里崭新的防爆大门，红外警报器的红光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手里的催收函被捏得发皱，银行冰冷的数字在眼前跳动：¥827,600。
（八十多万...他到底借了多少家网贷？
）推开未上锁的院门时，林悦故意把高跟鞋踩得很响。
客厅里堆成山的罐头箱让她呼吸一滞——最上面那箱牛肉罐头，是她上周在超市看他偷偷往购物车里塞的。
（明明连泡面都要等促销的人，突然买这么多...）"王成！
"她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喊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颤抖。
（快出来解释啊，随便编个理由也好...）角落里传来窸窣声，王成从储物间钻出来，工装裤上沾满灰尘。
他抬头看见她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像只受惊的动物。
（这种眼神...和大学时他被小混混围堵那次一模一样）林悦把催收函拍在桌上，纸张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解释。
"她命令道，却在他伸手时下意识后退半步。
（别躲...我不是来质问你的...）王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些是...投资需要的物资。
"（又来了，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防寒服，每件都是她的尺码；储藏室门缝露出的药箱，塞满她常吃的过敏药；甚至连新装的壁炉，都正对着她最喜欢的沙发位置。
（笨蛋...准备这么多...却连一个像样的谎都不会说）雨水突然变得密集，敲打在防弹玻璃上发出闷响。
林悦看见王成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还留着安装设备时蹭到的机油。
（明明最讨厌欠债的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下个月..."王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等寒潮...""闭嘴！
"林悦猛地打断他，自己都被突如其来的哽咽吓到。
她抓起背包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倒了一箱罐头。
金属碰撞声中，有什么东西从箱底滑了出来——是她去年弄丢的羊毛手套，现在被小心地收在密封袋里。
（原来...你一首都记得）雨水混着泪水砸在地板上，林悦死死咬住下唇。
她粗暴地把手套塞回口袋，甩上门前还是没忍住："明天...我来帮你整理物资清单。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足够让王成僵在原地。
防盗门关上的瞬间，林悦摸到包里那个没送出去的平安符——她特意去庙里求的，红线都磨出了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