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讨钱
“恭喜赵老板,我们的赵大常委,年纪轻轻就成为我市政界和商界难得的人才,以后我市的繁荣昌盛就靠你们这帮年轻人了。”
一个戴着眼镜,梳着背头,头发稀少且黑白相间着,满脸富态的中年男人带头说道。
他高高地举起酒杯,对着年轻人赞扬了几句之后,将整杯酒一饮而下,以表示对年轻人的尊重。
这个老人就是市长,而这个年轻人就是赵西。
现在的他,创造了本市最大的企业集团,是妥妥的纳税大户。
同时,他还是人大常委会成员,因为贡献巨大,所以每次都能被邀请到市长办公室共同商讨城市的发展之路。
赵西也恭敬地端起酒杯,和市长礼貌性地碰杯之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即使是这样,市长周围也没有一个人说赵西不懂社交规矩,反而都为他找起了“不胜酒力”“身体欠佳”“...”等借口。
这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个子不高,但派头不小。
他就是赵家镇的镇长他讥讽地对赵西说道:“年轻人,低调点,你再怎么风光,不也被我们踩在脚下生活吗?
想想你那死在矿厂的爹,病死的妈……哈哈……哈哈哈……”说完,镇长和他周围的几个人开始发出狂妄地笑。
他旁边的几人中,有一个是年过半百的刘老板,一个是人到中年的赵家村村长李富贵,还有一个是县检查组组长。
听着他们挑衅的话,赵西用力捏碎了握在手中的杯子,那些痛苦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一幕幕闪现。
▁▁▁时间:1991年10月,秋。
赵大伟,赵西的父亲,一名煤矿厂工人。
此时的他正佝偻着身体,站在刘老板办公室门口。
“刘老板,这都几个月没发工钱了。”
他卑微地看着刘老板,声音有些沙哑。
这己经是他这个月第五次问刘老板讨要工钱了。
他站在刘老板办公室门口,破旧的棉服沾满灰尘,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补丁格外显眼。
“娃儿的学费拖不得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此时,刘老板(刘牟)正用粗短的手指敲打着办公室的桌子,二郎腿翘得老高。
他不耐烦地瞥了赵大伟一眼,用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看谁像你这样,一个月来五次。
他们不也和你一样,几个月没有发工钱了吗?
““可是......”没等赵大伟说完,刘老板从口袋里掏出20元,丢在地上。
“多的没有,就这些,你爱要不要。”
说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准备离开。
赵大伟看着飘落在地上的20元钱,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刘老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走走走,赶紧让开,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说着,他将20元钱用脚踢到赵大伟跟前,顺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并朝着自己新买的桑塔纳走去。
这是刘老板上个月才换的新车,据说是因为厂里效益好,刘老板大赚了一笔,所以才下此血本换的。
他大摇大摆地打开车门,一***坐了上去。
“刘老板,求求你......”赵大伟看着刘老板的背影,鼓足了最后一点勇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是刘老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戴上那副并不合时宜的墨镜,发动汽车,“轰”一声从赵大伟身边开走了。
汽车经过那一刹那,泥水溅了赵大伟一身。
他试图用胳臂挡住,可为时己晚。
刘老板扬长而去,只剩下赵大伟佝偻着身体蜷缩在地上。
他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泥水,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地上的 20元也被泥水浸湿,脏兮兮地担在矿石上。
他捡起钱,用刚刚擦过脸颊的袖口擦了擦钱上的泥水,小心翼翼地将它叠起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费力地站起身,用手拍了拍弄脏的裤腿,心里难过极了。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矿井口上方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大干快上,争创效益’,这几个字,就像几把尖刀,深深刺进了赵大伟的心里。
"一年级八十西块,三年级九十二块。
这20块......怎么够啊!
"他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
此时,远处传来放学的钟声,是村小学那口破铁钟的声音。
赵大伟知道,这会儿赵西应该正带着妹妹小丽,沿着煤渣路往家走。
他们会路过村口的小卖部,但从来不敢往里张望,因为知道家里连最便宜的糖果都买不起。
赵西总是对妹妹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妹妹有很多很多的糖果吃。
"小丽则会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
事实上,赵大伟和妻子是对苦命人。
赵大伟曾有过一个大儿子,名叫赵大,因为去山上放牛不小心滚落山崖,被发现时己经没了气息。
后来妻子陈春花怀上双胞胎,两口子才从丧子之痛走出来。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就在他们沉浸于喜悦中时,双胞胎意外没能出生,陈春花也差点没了。
后来,赵西顺利出生,因为是陈春花生的第西个孩子,因此得小名“赵西”,学名赵林。
正当赵大伟起身准备离开时,后面传来赵西和小丽的声音。
“是老爸唉,老爸,等等我们。”
听到孩子们的声音,赵大伟有些手足无措。
他赶紧用另一只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装镇定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答应道:“唉,回来啦,孩子们。”
虽然他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但是敏感的赵西从中听出了些心酸。
但赵西并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爸,我今天在学校受到老师的表扬了,老师说我......”听到赵西这样说,赵大伟心情也慢慢好起来,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轻松了。
就这样,几人踩着泥巴路,挽着彼此胳膊往家走去。
背后的矿井之上,一团黑压压的云层正在蔓延。
没过多久,一阵雷电袭来,矿井消失在强烈的雨雾中,就像要将这个矿井吞噬了一般。
可奇怪的是,这团雨雾只在矿井周围下了几分钟,便慢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