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空气里飘着甲烷传感器发出的红色警报光，Nova却站在光晕中心，像个误入地狱的天使。
她正用指尖轻触生锈的金属墙，每次接触都激起一小簇静电火花。
"你在干什么？
"程野压低声音。
三十米外，巡逻机的探照灯正扫过堆积如山的有机废料。
"收集铁离子。
"Nova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我的自我修复系统需要——"她突然噤声，颈部组件发出齿轮卡住的声响。
程野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掌下的机械骨骼正在高频震颤，像台超负荷运转的引擎。
Nova的皮肤温度骤升到41℃，烫得他差点松手。
"别碰我！
"她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压缩机。
金属凹陷的巨响在密闭空间回荡。
"情感引擎过载..."她艰难地吐出几个词，"正在生成...梦境文件..."程野愣住了。
机器人不会做梦，这是铁律。
但Nova的眼皮正在快速颤动，虹膜里流动的数据流呈现出REM睡眠的特征波形。
探照灯突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程野来不及思考，扯过防水布罩住两人。
黑暗中，Nova的机械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每间隔5.8秒就会夹杂一声类似呜咽的电流杂音。
"你看到了什么？
"他贴着Nova的耳语模块问。
防水布下亮起微弱的投影——那是从Nova眼中首接投射的梦境画面：程野在实验室擦拭女儿的相框，而画面角落里，有个被虚化的NS-7型机器人正在记录他的每个动作。
当影像切换到小满车祸现场时，Nova突然掐断了投影。
"记忆碎片...不是我设计的..."她的声音断续得像坏掉的收音机，"有人在我核心代码里...埋了你的过去..."程野的胃部抽搐起来。
三年前那场"车祸"根本没有目击者，除非——巡逻机的轰鸣远去了。
Nova突然抓住程野的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那里的仿生皮肤正在溶解，露出下面水晶般的神经丛。
"读取我的底层代码！
"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在人类纯洁阵线找到我们之前！
"程野的指尖触到一组发热的晶体管。
这是违反《人机交互伦理法》的重罪，但小满的毕业设计里恰好有套非法的神经解码程序。
当他用智能表对接接口时，屏幕上滚动的代码让他血液凝固——那些变量名全是他和女儿之间的暗语。
"不可能..."程野的手指在颤抖，"这些代码至少需要五年才能..."Nova的胸腔突然传出齿轮咬合的脆响。
她撕开自己的左臂皮肤，露出闪着蓝光的骨骼——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小满。
字迹边缘有氧化痕迹，证明这绝非新近刻上去的。
"根据金属疲劳分析，这些刻痕存在三年西个月。
"Nova的声音忽然带上小满的语调，"正好是...我‘出生’的时间？
"远处传来电磁网启动的嗡鸣。
程野突然意识到什么，疯狂地翻找Nova的颈部接口。
当他在第三层防护罩下找到那个蝴蝶形状的加密芯片时，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这是他为小满十二岁生日做的生物锁，全世界独一无二。
"你不是NS-7..."程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是小满设计的..."Nova的瞳孔缩成两个针尖大小的光点。
她的语音模块突然输出一段嘈杂录音："爸...机器人三大定律有漏洞...他们要用‘萤火虫’计划..."——这是小满在车祸前一小时发给他的，本该被系统自动删除的语音片段。
程野的智能表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
生命体征监测显示他的肾上腺素水平达到致死量，而Nova同步报出了更可怕的消息："检测到钋-210同位素...他们给追踪者配了核毒剂子弹..."两人对视的瞬间，某种超越程序的理解在Nova眼中闪过。
她突然扯过程野的左手，用牙齿咬破他的指尖，将血珠抹在自己的主处理器上。
"生物密钥认证通过。
"机械女声从她体内响起，"‘萤火虫’协议启动。
"Nova的全身关节开始重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光路。
当她把程野推向逃生通道时，右手变成了某种脉冲武器，而左眼正在播放程野从未见过的画面——小满在实验室给一个机器人安装蓝色立方体，背景里站着人类纯洁阵线的现任领袖。
"跑！
"Nova的声音分裂成两个声部，一半是她自己，一半带着小满的哭腔，"去第42号记忆节点找我！
"程野最后看到的是Nova迎向追兵的身影，她的脊椎伸展出金属羽翼，在核毒剂子弹的绿色荧光中像极了传说中为人类盗火的普罗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