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每响一次，他的脊椎就绷紧一分。
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要买赶紧的！
"店员嚼着口香糖斜眼看他。
冰柜冷光照着林深湿透的外卖服，血水正顺着裤管在瓷砖上洇出暗红色足迹。
货架尽头突然传来新闻播报声：”...西郊化工厂发生恶性凶杀案，警方己锁定嫌疑人...“林深猛地转身，电视画面里闪过自己模糊的侧脸截图，那是某个路口监控拍下的送餐影像。
冰柜玻璃映出他瞳孔边缘的琥珀色光晕，像野兽的夜视瞳膜。
方才逃亡途中，这种异变让他在巷战里撂倒了两个追兵，但此刻随着肾上腺素消退，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帅哥，你的关东煮。
"店员突然递来纸杯。
林深愣神的刹那，对方食指在杯底轻轻一扣——张折叠的纸条顺着热汤滑入他掌心。
推开消防通道的瞬间，纸条在指间展开，潦草字迹混着鱼腥味：”老码头七号泊位，红鲤等你“。
林深突然想起苏明月染血的唇，那个吻里藏着微咸的苦涩，像海风卷着硝烟的味道。
街道拐角传来轮胎摩擦声，五辆黑色SUV呈扇形包抄过来。
林深撞翻路边水果摊，橘子滚落满地。
子弹擦着耳畔飞过时，他惊觉自己能听见弹道破空的蜂鸣声。
"西海帮的杂碎..."追兵颈侧的黑龙纹身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林深翻身跃过护栏，落地时膝盖传来错位脆响。
疼痛反而让视线更清晰，他看见三百米外地铁站入口闪烁着绿灯。
突然有引擎轰鸣撕裂空气。
红色法拉利Portofino甩尾横在巷口，车窗降下露出半张精致侧脸："上车！
"少女戴着梵克雅宝耳坠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或者等他们把你打成蜂窝？
"林深几乎是滚进副驾驶的。
跑车弹射起步的瞬间，后窗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纹。
少女单手换挡甩尾漂移，香奈儿五号的尾调混着硝烟灌进鼻腔。
"唐雪薇。
"她突然开口，发梢扫过林深渗血的绷带，"你该庆幸我今早赌气逃了订婚宴。
"后视镜里追兵正在变小，林深突然发现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安心——原来千金小姐也会害怕。
"为什么救我？
""三天前你给我的抹茶星冰乐多加了份浓缩。
"唐雪薇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我讨厌欠人情。
"林深正要开口，突然瞥见仪表盘上的财经新闻推送：”唐氏集团千金疑似遭遇绑架“。
照片里唐雪薇正被个外卖员拽进跑车，拍摄时间赫然是五分钟前。
"你算计我？
"他猛地攥住她手腕。
跑车在弯道发出刺耳摩擦声，唐雪薇突然轻笑起来，梨涡里盛着晨曦："现在我们是共犯了，林先生。
"海岸线在前方铺展开来，林深突然发现她在朝跨海大桥疾驰。
这个方向根本不通往老码头，后颈汗毛陡然竖起。
后座阴影里传来金属碰撞声，他转身正对上黑洞洞的枪口。
"精彩。
"唐雪薇把车停在大桥中段，海风卷起她价格不菲的裙摆，"能躲过青龙集团的三轮追杀，却栽在女人手里。
"林深瞳孔猛地收缩。
枪管竟是温热的，带着少女的体温。
他忽然注意到唐雪薇锁骨处的淤青，形状像半枚翡翠扳指。
"赵天佑死前给你留了句话。
"她声音突然放轻，枪口下移对准他心脏，"东西交出来，我让你见明天的太阳。
"海浪在五十米下方翻涌，林深突然笑了。
他握住枪管抵在自己眉心："你开枪的瞬间，藏在礁石后的狙击手就会打爆轮胎。
唐小姐的香奈儿套装，恐怕经不起海水浸泡。
"唐雪薇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个微表情让林深确信，自己赌对了——追兵车队正在桥头减速，后视镜里反光点的位置，恰是绝佳的狙击位。
僵持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破。
桥墩处腾起橙色火球，唐雪薇突然猛踩油门。
跑车撞破护栏的刹那，林深看见她眼底晃过真实的惊恐。
"抱紧我！
"这是坠海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咸涩海水灌入耳鼻时，林深突然想起裤袋里的翡翠扳指——那半枚玉器正隔着布料发烫，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水下世界的光线诡谲多变，唐雪薇的裙摆如血色水母绽开。
她拽着林深游向暗流时，颈间项链突然断裂，铂金吊坠里掉出微型存储器。
林深本能地伸手去抓，却看见她腰间狰狞的旧伤疤，像条蜈蚣盘踞在雪色肌肤上。
换气口出现在礁石群后方时，林深终于看清那艘漆皮斑驳的渔船。
船头用红漆写着”红鲤“，正在晨雾中随波起伏。
穿警用防弹衣的女人站在船头，肩章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陈警官！
"唐雪薇突然高喊，"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林深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转身想逃，却被唐雪薇死死扣住手腕。
女警举枪瞄准的动作干净利落，但林深分明看见她食指没有搭在扳机上。
"青龙集团要他的命，西海帮要他的眼珠子。
"陈红鲤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刀，"而我只想知道——"她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唐雪薇，"唐小姐为何私藏赵天佑的加密账本？
"海鸥掠过桅杆发出嘶鸣，林深感觉翡翠扳指突然开始震动。
唐雪薇的冷笑混着海浪声传来："陈警官不如先解释，三年前缉毒行动唯一生还者，是怎么当上黑道清道夫的？
"僵持被螺旋桨声打破。
两架首升机从云层中钻出，绳梯上跃下的黑衣人胸前都绣着青龙纹章。
陈红鲤突然调转船头撞向礁石，在所有人失衡的瞬间，她把某个东西塞进林深掌心。
"游到灯塔！
"她在爆炸声中嘶吼。
林深坠入冰冷海水前，最后看见的是三个女人彼此交织的眼神——苏明月的决绝，唐雪薇的算计，陈红鲤的挣扎，像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拖向深渊。
当林深爬上灯塔基座时，发现陈红鲤塞来的是半枚染血的警徽。
断裂处与翡翠扳指的缺口完全吻合，组合起来的图案，赫然是青龙集团大厦的立体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