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切实感受到疼痛的那一刻,脑子都要炸了,像是在开水里滚了一圈,浑身残留着余温,肚子也还在灼烧。
昨晚就该少喝点的,一上头就——“安澜,快起来了,待会儿司机走了。”
孟姚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宋安澜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抬头时拧了下眉,他天生丽质的脸上,嘴角有抹突兀的伤口。
洗漱完他喝了一大杯温水,每有液体划过嗓子都巨疼,弄得他甚至有些烦躁。
餐桌上只有简辞不紧不慢地吃早餐。
咯吱——简辞略微抬眼一掠,随即伸出长腿,在桌子下正好轻轻抵住对方的鞋,不至于让他感受到。
“睡得怎么样?”
他笑问。
笑里夹杂的戏谑明晃晃钻进耳朵。
简辞太想看他知道拍了那种视频后的反应,刚要有动作——对方礼貌地开口:“还行。”
声音几乎碎成片儿,听得他心里闷了下,暂时性把那个想法压下去。
他觉得男生的脸色不对,于是问:“你感冒了?”
宋安澜头也不抬,手背在自己额头上一摸,有点烫,只是他感受不出来,“不知道,变声期?”
好拙劣的敷衍。
“怎么了?”
孟姚走进餐厅刚好看见这一幕,下意识伸手去摸宋安澜的额头,“啧,是有点发烧,我给你拿药,吃了再去上学。”
简辞绷着眼皮,阴森森盯着孟姚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孟姚他就有股无名火。
“你妈真特么烦。”
宋安澜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小声嘟囔:“是吧…有时候。”
“??”
简辞挑挑眉,撑住桌面,刚要说什么就被对方两声轻咳堵住嘴。
“我今天可以不去学校么?”
宋安澜偏脸过去,问刚进门的女人,那张被打青的侧脸贴着敷贴,干脆展露在简辞眼里。
“不行。”
女人说:“那样学习怎么跟得上?”
简辞烦躁地起身,首接走出餐厅。
学校宋安澜还是去了,课是昏昏沉沉听完的,一有空就趴桌上回体力,一首熬到下午的体育课。
他安静地趴着,露出半边脸和鼻尖,己经睡不着,但就是不想动。
“就是就是……”“唉?
那个是?”
“哦,听说是简辞他后妈的儿子。”
“那个贫民窟女人?”
“是啊!”
“简辞妈妈都去世这么久了,一首没娶,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丈夫呢。”
“再纯也无法享无边孤独啊。”
“但我听说简辞跟他爸关系并不好啊。”
“我也听说,好像……”两个女生的声音远了,宋安澜再听不见一星一点。
他对简辞和简疆的关系并不感冒,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想了解的想法。
好不容易又安静了——一道脚步声匆匆停滞。
“唉,老师让你下去,我们体考。”
体育委员看了眼教室里趴着的人,眯了眯眼睛,问:“你没事吧?”
“我跑不了。”
听见宋安澜的声音,他下意识怔了怔,随后说:“那明天?”
“不能跑。”
体育委员有点恼火:“那你得让老师开张说明书啊。”
宋安澜无语凝噎,想起身去开狗屁的说明,可刚起身,身子猛然一斜!
体育委员去得实在有点久,于是老师先领学生测引体向上。
刚测了几位,体育委员的身影才迟迟出现在操场上。
“老师。”
“干什么这么久?”
体育老师拿着报表,厉声问。
“宋安澜晕倒了。”
他平静回答。
简辞刚测完,正坐在运动器材上休息,下意识偏头过去看他,倒也没有多关心,就是感叹他的身体素质。
男人眉头一拧,“人没事吧?”
“发烧。”
体育委员说:“烫得跟火山似的了,现在在医务室挂点滴。”
“因果报应啊。”
人群中有个男生调侃。
体育委员露出不爽的表情,连带着语气一起恶劣:“他招你惹你了?”
“不是,我说你逆鳞了?
你暗恋他啊?”
“***……”“好了!
吵什么?
何况我还在这呢,成何体统!”
体育委员晦气地翻了个白眼。
—咔哒——开门声。
宋安澜抬头过去,体育委员手里拿了瓶水,“感觉怎么样?”
男生没什么表情,冷冰冰地说:“还行。”
“喝点水?”
体育委员把水壶拧开,“新买的,接的温水。”
“哦哟,许戾当***呢?”
刚才进来象征性地推了下门,没关上,路过的男生不由往里面看了眼,看见这么体贴一幕不禁有点好笑。
“***没……”许戾往门口一睨,视线捕捉到简辞时语气狠狠顿住,递出去的水下意识往回收。
手背陡然被磨了下,手里一空。
“谢谢。”
反应良久以后,许戾才问:“简哥,你……”“来看看那小子死没。”
有人抢答。
“许少,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人啊?
还是说只关心宋安澜?”
许戾向来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自幼所接受的家庭教育,让他面对任何责任与担当,都无法视而不见。
既然是自己先碰上了这件事,那自然要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态度,将此事妥善处理。
许戾说:“看上去挺严重的,还晕倒了。”
宋安澜喝了两口水,“不用麻烦你了,谢谢,你回去吧。”
“看见没,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别自讨没趣,走了。”
似是不死心,许戾往后瞥一眼,看见对方木着脸,没焦距地盯着某处,表情一如既往的没感情,亦是发觉自己的愚蠢,他不甘心地多看了两秒,移步跟男生们走了。
刚回班,宋安澜就看见三两个人围坐在他位置附近,他的位置都要成打卡点了。
他可以考虑在位置旁边插个路牌,字就署:我在高韵很想你。
“哟,大明星。”
正当宋安澜狐疑外号的由来,就有人招摇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是封爱心封口的信,看样子似乎还散发着女生独特纯真的香水味。
“这么快就有人追了啊?”
那小子戏谑地笑笑,“看看写了些什么吧。”
宋安澜挑眉,抬脚走过去。
“还给我。”
他说。
男生拆信的动作一顿,抬起锋利的眼神说:“你说什么?”
宋安澜没什么表情,甚至居高临下的像一位高位者,“你没收过信?
需要阅读别人的情书获得优越感?
还有懂不懂尊重女生?”
简辞隔着几个位置听见无情的连环扣问,情不自禁扬唇。
“***什么意思!”
男生恼羞成怒地踹了脚桌腿,尖利的咯吱一声***全场。
“追我的人你用头发都数不过来。”
他说,“宋安澜,***放学别走!”
放完狠话,男生刚要走——“信还给我。”
宋安澜语气冷淡,伸手差点就拿到他手里的东西。
男生胳膊一抬,信在空中划出弧线,他绷着脸把信撕碎,“跟我们学校任何一个谈,你想你配吗?”
话毕,碎片飘零而落,像西伯利亚的雪,最终落在雪松上。
宋安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两秒后从肩上取下一块碎纸屑,说:“比物质,估计得花点时间,但比心德和人品,比你配。”
说话的同时,他把指间揉成的球体弹出去,正正好砸在男生眉心。
其实他不是故意的。
对方下意识眨巴了下,瞬间拳头一紧,下一秒就挥了出去——宋安澜毫发无损。
简辞握着他的拳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你妈没教过你,不许抢别人的玩具?”
有个翘着二郎腿看戏的男生调笑:“就是,你玩儿坏了我们简哥玩什么?
玩你么?”
“他那样羞辱我!”
男生咬牙切齿地说。
简辞挑眉,清淡地哦了声,“但我看见的是你自讨苦吃,没错吧?”
面对简辞不容置辩的语气和眼神挑唆,男生吞咽一口,默默把拳头放下,带着不甘心意味地小声喃喃:“没错。”
看戏的几个男生耷拉着眼皮面面相觑,神色皆有些疑惑——宋安澜被欺负简辞不应该开心才是?
怎么两次都替他解围?
“行了,被虐爽了就滚。”
简辞发号施令,男生自讨没趣,像争夺战绝败的狼崽,带着他的狼王梦,灰溜溜躲起来了。
他面色带上几分戏谑,“几班的?
什么阿猫阿狗?”
“不知道啊。”
有个男生笑呵呵,无所谓地摊开双手。
简辞走回座位,“以后别班的别放进来,我们班是动物园还是马戏团?”
“Yes sir 。”
“听说他挺狂的。”
谢齐盯着手机,风轻云淡地说:“爹是院长,妈是大律师,干什么事都能把人从里面捞出来。”
“那他们……至于怕简哥?”
另个男生狐疑。
许戾则挑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简辞刚想说什么,另个男生得意:“敢动简哥,让我们老二干他。”
老二是他们口中,商业圈第二的沈家,跟简辞关系挺好,听说最近就要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