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晚清攥着那张被雨水泡发的字条，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的香樟树旁。
树皮粗糙的纹路硌着她的后背，雨水顺着枝桠的缝隙砸在脸上，像被谁用力甩了一巴掌。
三分钟前，鹿晚清在厕所里听到陈野有了女朋友，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难过，在***室的路上，她亲眼看见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生踮脚给陈野系围巾。
女生的指甲油是透亮的车厘子色，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铃铛，和陈野脖子上的篮球吊坠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LY..."鹿晚清无意识地念出声。
雨幕中，陈野突然转头。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雨线，准确无误地盯在她身上。
鹿晚清没有丝毫犹豫，溜头转身就走，就当自己没看到，那是别人不是陈野，"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难过...."踩碎了水洼里倒映的路灯。
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十一点西十时，陈野带着一身水汽坐在了她前桌。
他的校服外套不见了，T恤领口露出半截围巾——酒红色的，女款。
"你昨晚..."鹿晚清一听到他说昨晚，"啪"地合上化学笔记："打住，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陈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从裤兜掏出个东西推过来——被塑封袋小心包着的、己经干透的字条。
方程式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反应条件：“诚实的心”陈野不断的解释道："林雨她是我表姐。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银链是她送给我的升学礼。
"鹿晚清用圆规尖戳破塑封袋："你表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又和我什么关系，好像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再说了你们有关系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不管她是你表姐还是你的前女朋友都与我无关......晚清在回宿舍的路上，“曾几何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有遇到你.....”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里莫名奇妙的难受。
路上遇到了黄丹，晚清背过去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没事啊，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黄丹让我跟她去体育仓库拿羽毛球拍。
鹿晚清和黄丹往体育仓库拿东西，她说：要不然你拿羽毛球我拿篮球，就听见器材室隔壁传来熟悉的笑声："野哥赌约到期还剩两周，村姑还没上钩？
"黄丹说：晚清这不是那几个混混吗！
就听到陈野和李建文他们的说话。”
“急什么。”
陈野的声线带着懒散的笑意，"昨天都主动来宿舍找我了。
"篮球从晚清的手上滚落，弹跳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李建文打开门探出探出头来，表情瞬间凝固的望向野哥："***，被她听见了..."陈野说到：被谁听到了,“谁啊！”
李建文面露难色，“被晚清听到了。”
鹿晚清弯腰捡球的动作很慢。
这些话宛如刀割一样刺穿她的心脏，她数清了篮球表面的颗粒，也数清了心脏被撕开的次数——整整十七下，和陈野教她投篮时的计数一样。
这一次被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晚清心灰意冷，黄丹不断的安抚晚清内心，可越安慰心里越痛.....下午化学实验课，开心点，你伤心他们只会越开心，不会怜悯你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鹿晚清，我眼中的鹿晚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你之前那么的开心，整天嘻嘻哈哈，还是我们班的开行果，擦干眼泪，别再愁眉苦脸了。
黄丹拉着晚清走进化学教室，靠着晚清说：“有我陪你，别怕!”晚清心不在焉的不小心将化学实验室的盐酸瓶打翻时，全班都在尖叫。
鹿晚清目光呆滞平静地看着冒泡的腐蚀液体吞没那张字条，想起班主任说过的话："山里的蘑菇越漂亮，毒性越猛。
"老吴罚她写检讨。
陈野在走廊拦住她，右眼那块棕斑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我可以解释...""解释什么？
"鹿晚清把检讨纸撕成雪花，"解释你怎么跟朋友打赌三个月追到我？
还是解释你表姐其实是你前女友？
"陈野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伸手想抓住晚清的手腕，却被突然出现的杨坤撞开："哟，野哥翻车了？
"鹿晚清在食堂打了菜，被突然出现的陈野惊到，你干嘛，可以让开吗！
鹿晚清走左他就走左，鹿晚清走右他就走右。
鹿晚清。
你可以听我解释吗，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拉着鹿晚清的手，被晚清“泼了陈野一脸番茄蛋汤。”
黏稠的汤汁顺着他睫毛往下滴时，整个一楼鸦雀无声。
她看着这个曾经教她投篮的男生，突然发现他右耳的刮痕早就愈合了，只剩一道浅白的线。
"鹿晚清。
"陈野抹了把脸，"赌约是真的，但我爱你是..."不锈钢餐盘砸在地上的声响惊动了教导主任。
“你爱我是什么！”
，别那么搞笑了好吗，鹿晚清被罚打扫操场时，天空开始飘雪。
这是县城十年来最早的一场雪，雪花落在发热的眼皮上，发出轻微的嗤响。
期末考试那天，夏晚清在答题卡上画满了函数图像。
所有抛物线都指向同一个坐标——(3,92)，那是陈野坐在她前桌时，她化学月考的分数。
监考老师收卷时叹了口气："好好一个苗子..."走廊公告栏贴着篮球赛海报。
陈野穿着11号球衣的照片被订书钉固定，她伸手去揭，钉尖划破食指。
血珠渗进海报上他微笑的嘴角，像颗突兀的朱砂痣。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鹿晚清把药囊扔进了垃圾桶。
山苍子的味道被馊饭掩盖时，手机震了一下。
陈野的短信躺在收件箱里：“下雪了，你看见了吗？”
窗外，积雪压断了香樟树枝。
她想起那个暴雨夜，想起水洼里破碎的灯光，想起盐酸腐蚀字条时升起的那缕白烟。
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很久，最终只是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