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啼
胎心监护仪的波浪线陡然下跌,主治医师手套上的血迹在无影灯下泛着暗光。
分娩室里,医护人员和身上散发着陈旧的烟味的男人都坐立不安,"现在需要改侧切联合产钳助产,麻烦签字。
"男人的钢笔尖戳破了知情同意书,十二小时前笑着恭喜"很快能抱上大胖小子"的护士,此刻却不断抱着血浆袋与他擦肩而过。
"胎头着冠了!
"产床护栏被产妇攥得嗡嗡震颤,护士鞋碾过地上凝成胶状的催产素滴管。
当最后一声细小的哭喊撞在瓷砖墙上,婴儿青紫的小头上留着产钳的半月形压痕。
"生了!
快看!
是个男孩!”
,一声气吞山河的吼叫,男孩迷迷糊糊中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见模糊的色块晃动。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痒,口里满是黏糊糊的液体,在忍受着无数次拍打后背的疼痛后,忽然被裹进柔软棉布里,温热的手掌托住后背,轻轻摇晃。
"八斤,现在哭声特别响亮,真是个胖子。
"护士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膜,男孩又被转交到另一双手臂中,淡淡的香飘过来,心跳声咚咚震着耳膜。
女人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孩,产床栏杆硌得手肘发麻也不敢动。
婴儿脸上还沾着胎脂,皱巴巴的小手突然抓住她一缕头发,"明建你看,他手指头还会动呢。
"一身陈旧烟味的明建,其实就是男孩的父亲,他踮着脚往妻子怀里瞧,消毒服后背汗湿一片。
他想摸又不敢碰,最后只敢用指节蹭了蹭小孩脚心,"这么小,跟豆腐似的。
"话音未落就被护士瞪了一眼:"当心着凉!
"晚上10点的走廊显得格外安静,可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分娩,女人终于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晓洁,你怎么了!”
明建一脸心疼的看着妻子,被护士推回去了病房休息。
凌晨3时,晓洁侧躺在病床上,看着丈夫手忙脚乱的样子,露出了一丝微笑。
“怎么冲奶粉呢,这样…不,是这样?”
热水壶咕嘟咕嘟响,男人手忙脚乱地核对刻度线,"45度水,先放水再放奶粉,顺时针摇晃......""你念经呢?
"晓洁忍不住笑,牵扯到伤口又倒吸冷气,突然,保温杯被塞进了手里,明建耳朵通红:"你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买了点瘦肉粥,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唉,忘记问护士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保温杯盖子上凝成一小块光斑。
婴儿床里传来窸窣响动,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小满正把脸往包被里蹭,发出幼猫般的哼唧声。
"是不是饿了?
"晓洁刚要起身,丈夫己经抢着抱起男孩。
男人胳膊僵硬得像两根铁棍,却记得托住婴儿后颈。
奶瓶凑到嘴边时,男孩努力的想睁大眼睛,脸上映着夜灯暖黄的光。
明建感觉有温热水珠砸在手背上。
抬头看见妻子在笑,眼泪却顺着下巴往被单上滴。
床头监控仪规律作响,走廊传来远处婴儿的啼哭,他忽然想起结婚时母亲说的话:"等你们自己当了父母就懂了。
"晨光漫过窗台时,男孩躺在妈妈怀里打嗝。
晓洁指尖抚过男孩胎发,仔细掂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住院部楼下飘来油条香气,送餐车轱辘碾过地砖,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