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郭茂倩《白石郎曲》
高一开学一个月后宋叶迩被换了座位,班主任小苏老师的原话是:“各科老师说你上课的时候左右逢源,同学干脆都听你上课算了。所以为了大家的成绩着想帮你换了个位子。”
看着宋叶迩不说话的样子这位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新人老师于心不忍,生怕学生自尊心受到伤害忙说:“不过这次换位子也正是看中了你善于交朋友这点,希望你可以帮助不合群的同学融入集体。”
宋叶迩微微一抬眉:“不合群的同学?”在脑内过了一遍教室里的人,他们班有这样的人吗?
此刻当她来到自己的新位子前,看到她后排趴着睡觉顶着一头鸟窝头的男生还是满脸的问号,他不就是叛逆加上有着这个年纪男生都爱的耍忧郁整天没事就趴着吗,这也能扯到不合群?刚做班主任的年轻人就是容易小题大做。边这样想着边认命地在鸟窝头前面坐了下来。
早在开学一个礼拜之后,宋叶迩就把班级同学的名字和脸都对上了。后面那鸟窝头不就是老师从来不点名的林树羽吗?这种把不学无术当个性的学生可太常见了,放学后不知道是哪条街上的小霸王呢,我主动关心他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宋叶迩陷入了深深的烦恼。
她仔细地用余光观察了林树羽几天,惊讶地发现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上课听得比她都认真。只是他刘海那么长看得清黑板吗?不扎眼吗?
一到下课大家都苏醒了他反而睡了,完美地避开了和所有人的交谈。宋叶迩象征性地问他收过几次作业,叫他去上过几次体育课,最后的结局就是作业会事先放在他的桌子左上角和被告知他腿坏了体育课最近不用上了。
大概过了两个礼拜之后他们终于说上了第一句话。那天宋叶迩急冲冲地跑进教室撞上了正准备出去的林树羽,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先说了一句抱歉留给了她一个朦胧的侧脸和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开始觉得小苏老师并不是小题大做了,林树羽的确不是那种小流氓,他是真的孤僻不合群。他就像留守孤岛的少年,阳光洒向了整座岛屿,唯独留给了他阴影。
不过她有可能要让老师失望了,她看上去是个小太阳但是她其实不喜欢主动,她不喜欢做没有回应的事情,更不可能热脸去贴冷***,不得罪任何人是她当前为人处世的信条。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会在上课前稍稍侧过头提醒他一句上课了,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听。
开学两个月后的某一次升旗仪式,宋叶迩迟到了。当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已经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当她气喘吁吁跑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时也来不及多想,放下书包就往操场跑。急切的脚步因为路过老师办公室时的一声怒吼而刹住了车。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是年级主任吴功德的声音。
咦,那不是林树羽吗?
“吴老师,别激动,林同学他比较。。。嗯,比较特殊。”小苏老师在一旁显得不知所措。
“知道他特殊老师们已经给了他很多优待了,很照顾他情绪了,可是他呢变本加厉,还和校外的小混混搞不清楚!”
“吴老师,这件事也有可能是误会,我们不能妄下论断。”
“林树羽,你爸爸妈妈的离开老师们都很同情你,你不想回答问题就不回答,不想出操就不出。可是你觉得你父母泉下有知希望看到你这天天没魂的样子吗?你原来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啊,提前录取你的时候学校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提到父母林树羽像被戳痛了神经,原本像死水一样的人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拿起书包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宋叶迩躲在了不易被发现的墙角里,林树羽没有看到她,她却将林树羽发红的眼睛看地格外清楚。
宋叶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操场的,她的大脑因为接收了太多信息带着行动都变得迟缓,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吴功德刚刚说的爸爸妈妈离开了你,他们泉下有知等语句。眼前浮现的是林树羽一看就很久没剪的鸟窝头,躲避同学老师的眼神,企图用装睡逃避所有交流的心思,和他那单薄的身躯发红的眼眶倔强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林树羽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和她一般大的年纪却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他要怎么生活,怎么会怎么会,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他那双浸满了泪水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不知不觉让她也红了眼眶。
走进队伍的时候升旗仪式已经进入尾声了,斯仓比她高一点站在她后面轻轻问了句迟到了?她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告诉她今天年级主任和班主任都不在她很幸运逃过一劫。
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回到教室的时候,林树羽竟然正坐在位子上看书。宋叶迩下意识地问道:“你回来了?”
在宋叶迩的印象里通常和老师大吵一架的人不是都会拿起书包逃课的吗?
“上课啊。”
他竟然回答了她的问题看来确实被老师***得不轻。
即使林树羽回答地飞快宋叶迩还是听出了他的鼻音。
看来刚刚哭的很凶啊。她意识到林树羽骨子里就是从小被父母教养的很好的孩子,情绪激动也不会说一句难听的话,他的叛逆也不过是大哭一场接着回来继续上课。一瞬间宋叶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涩涩的,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不该去安慰他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装作不知道这一切。
第一节课下课后,宋叶迩就被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几个女生拉着去倒水上厕所。自从换位子后她们很久没有下课时间来找过她了,
“哎,宋叶迩你刚刚上课前在和林树羽说什么呢?”女体育科代表方文问道。
“啊?你知道他叫林树羽啊!”宋叶迩对她能清楚记得班级边缘人林树羽的具体名字而感到惊奇。
“我是体育课代表点名的时候看那么多遍点名册还记不住我不是傻吗?”
宋叶迩和斯仓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是女体育课代表又看不到男生的名字。
“哎呀,别打岔,快说说你和他说什么了。”平时话不多的黄诗源勾住了宋叶迩的一个胳膊。
“没说什么啊,就问问他在干什么。”
“原来那个人叫林树羽啊。”王晨倩用嗲嗲的声音小声说道。
方文挽住了宋叶迩另一条胳膊:“我看班里就你和他说话他回了,顾琛他们一开始找他他统统都不理的。”
斯仓没忍住自己的白眼,你们观察的也太仔细了连他回了小迩都知道。
“同学之间交流几句不是很正常吗?你们还上不上厕所了。”斯仓把宋叶迩的胳膊抓了过来:“我和小迩要去倒水等会直接***室了啊。”
“斯仓,林树羽一天天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都看不清你说她们这么关注他干嘛?”
“你不懂小女生就喜欢这种忧郁男,更何况他那一八五又清瘦女生心动很正常好吗?”
“噗,还忧郁?这长长的刘海下全是青春痘看她们还迷不迷恋?等等,你怎么知道他一八五,没想到我这出了个家贼啊!”
“我是人间测量仪你不知道啊,你等会,家贼这个词你用的很玄妙啊~”
“呵呵,可不是难不成说你是狗贼啊。”
“宋叶迩你给我站住!几天不给你做马杀鸡了是吧!”
宋叶迩一路跑***室,坐到位子上的时候没刹住车,椅子带着惯性撞到了后面林树羽的桌子。
她的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人缓慢地像后转过去,刚准备说对不起就看到林树羽头也不抬地在奋笔疾书的做着卷子。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伸手把林树羽放在桌上的笔一支支摆整齐。此番举动让她收获了林树羽的眼神。看傻子的眼神。
宋叶迩把胳膊支在了他的书桌上,弱弱地问了问,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他低头写着卷子,好像轻轻笑了一声,
“宋叶迩。”
这么被直接叫了名字宋叶迩一下子被吓磕巴:“啊,您知道啊,竟然知道,看似天天睡觉实则知晓天下事啊,呵呵。”
“宋叶迩。”
“啊?”
宋叶迩顺着声音转过身去没看到林树羽刚抬起又低下的头。
来找她的是班长杜元嘉,
“宋叶迩你统计一下这次学工你们女生的报名情况吧。”
“啊?为什么要我统计啊。”
“嗯,那个,因为你和大家关系比较好啊。”
杜元嘉抬了抬他的眼镜干咳了一声:“宋叶迩你就帮帮我吧,我和大家也不熟,之后我请你喝奶茶。”
宋叶迩想了想,比起拒绝别人她觉得做这件事反而更让她轻松,
“好吧,不过奶茶就不用了。”
杜元嘉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宋叶迩还想和林树羽说点什么但随着上课***的打响她只好作罢。
下课后宋叶迩立马去找班级的女生好快点完成班长给她的任务,早点交差。
方文扫了一眼纸上的项目,木工,陶艺,模拟驾驶,焊接,
“哎宋叶迩,林树羽选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哪有,倒是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宋叶迩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满了女生,
“我是好奇他会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好不好。”
“到那天你不就知道了吗。来一个个自己填。”
大部分女生都选了木工和陶艺,方文和王晨倩说要再考虑考虑后面会直接和班长说的让她别管她们了。
斯仓则说她想去焊接因为听说上一届做了一部电话,至于宋叶迩她觉得报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和斯仓一起就行,
“好像很有意思啊,那我也选这个。”
就这样花了两个课间宋叶迩把表格交给了班长,
“这么快啊。”
“还差两个她们说会自己来找你的。”
“好,真的感谢,巧克力吃不吃当作谢礼。”
杜元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盒巧克力,
“真不用了没事。”
宋叶迩看他那张原本斯文白净的脸渐渐泛红赶忙改口道,
“那我吃一颗吧,一颗就好。”
杜元嘉像是松了口气,脸色渐渐回转,打开了盖子,
“那谢谢了。”宋叶迩逃命似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