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衬衫领口歪斜着，单脚撑地停在她面前。
"抱歉！
"他咧嘴一笑，从车筐里抓出个皱巴巴的纸袋，"路上救了只猫，顺便给你带了包子赔罪。
"颜书瑶看着渗出油渍的包装，勉强接过："徐总十点半有会，我们迟到了。
"电梯里，宁毅突然指着按钮问："为什么没有4楼？
""行业忌讳。
"她简短回答。
"文字工作者也迷信？
"宁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你们出版恐怖小说时怎么办？
"会议室里，徐志远翻看宁毅的笔记本，眉头越皱越紧。
颜书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位以商业嗅觉闻名的总编，显然对宁毅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不感兴趣。
"文字很...特别，"徐总合上笔记本，"但市场需要的是系列角色，比如会魔法的兔子或者能说话的汽车。
"宁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的故事里没有会说话的汽车。
月亮就是月亮，孩子就是孩子，想象力应该在读者脑子里，不是作者硬塞给他们一个炫酷设定。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颜书瑶在桌下踢了宁毅一脚，他却恍若未觉。
"您小时候最喜欢什么故事？
"宁毅突然问。
徐总愣了一下："...《柳林风声》。
""那您一定记得，"宁毅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小船轻轻摇晃，像婴儿的摇篮，而河水流淌的声音，是大地母亲在哼唱——这才是孩子们该听的故事。
"令颜书瑶惊讶的是，徐总的表情竟然松动了几分。
二十分钟后，他们拿到了一个折中方案：先出版单本精选集，视销量再决定后续。
下午的选题会火药味更浓。
市场部正在分析《魔法数学》系列的数据下滑，宁毅突然打断："这些选题全是市场分析，有谁问过孩子真正想要什么？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画纸："阳光之家的孩子们给我的反馈。
"颜书瑶接过那些蜡笔画，指尖触到一块干涸的水彩。
其中一个坐轮椅的女孩写道：”我喜欢会犯错的星星，因为我也总打翻果汁“。
"为什么不做本关于害怕的绘本？
"宁毅建议，"不是教孩子勇敢，而是告诉他们害怕很正常。
"出乎意料的是，美术编辑小林眼睛一亮："可以做成光影效果！
让孩子用手电筒探索页面。
""文字部分需要足够细腻，"颜书瑶不自觉地加入讨论，"不能太首白..."她抬头时，发现宁毅正看着她，眼里带着赞许的笑意。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奇妙的共鸣——尽管他们的工作方式截然不同，但对好故事的判断竟如此一致。
会后，颜书瑶在整理文件时，一张照片从宁毅的笔记本里滑落。
照片上，一群孩子围坐在草地上，宁毅在中间做着夸张的讲故事表情，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背面写着"阳光之家，2022夏"。
"那个野小子有点意思，"张敏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不过你确定能搞定他？
听说他连固定住址都没有。
"颜书瑶没有回答。
走出大楼时，她意外发现宁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在笔记本上涂画着什么。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乱糟糟的头发都显得柔软起来。
"在想福利院的事？
"她走近问道。
宁毅合上笔记本："下周三孩子们有阅读日，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完全超出了工作范畴。
但鬼使神差地，她听见自己说："好。
"当晚，颜书瑶搜索"阳光之家福利院"，屏幕上跳出的照片让她屏住呼吸——这是一家专门收留残疾儿童和孤儿的机构。
最新照片里，宁毅蹲在一个坐轮椅的小女孩面前，正帮她调整头戴式耳机。
她想起自己抽屉深处那本从未示人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从未投稿的童话故事。
也许，她和宁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同。
手机突然震动，宁毅发来消息：记得带会模仿动物叫声的技能，PS：孩子们最爱大象颜书瑶望着这条信息，突然笑出声来。
她开始期待这场合作能带来的，或许远不止一本出版作品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