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少年扔下第九十九个纸团,那些被揉皱的梦境展开成降落伞,裹住我下坠的身体。
"你比预定时间晚醒了七年。
"十二岁的我踩碎满地玻璃眼球,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年份的游乐园。
他手中的童话书封皮赫然是出版社大楼,彩绘公主戴着总编的金丝眼镜。
我按住轰鸣的胸腔:"所以2005年才是......""认知过滤器。
"少年撕下书页贴上我额头,纸面渗出2015年的病房录像:母亲签字的右手缺了无名指,那截断指正在我现在的咖啡杯里沉浮。
地面突然传来齿轮嵌合的震动,整座城市开始翻转。
柏油马路裂成书页装订线,交通信号灯里游动着校对符号。
小夏从裂缝中浮上来,她的皮肤正在蜕变成稿纸材质,睫毛是用修正液画上去的。
"读者们等不及结局了。
"她的声带振动时抖落铅字,那些从毛孔溢出的标点符号组成新句子:"当第一个感染者完成转化,所有书籍都会变成传染源。
"我突然看清她胸针的独角兽眼睛——那是游乐园监控摄像头的金属外壳。
童年我摔断腿的瞬间,镜头里闪过维修组长夹着烟卷的断指。
"他在第17页。
"少年突然指向我渗血的耳道。
笔记本不知何时长进了皮肤,第六十五页显示着维修组长家的实时画面:满墙挂钟都停在三点十七分,他妻子后颈的"017"编号正在渗墨。
城市翻转至九十度时,我看见所有书店变成巨型培养舱。
读者们脐带般的霓虹软管连接着《梦的99种解法》,他们太阳穴处旋转的微型齿轮与我肋骨的锈轴共振。
"该校对现实了。
"少年把钢笔***自己心脏,墨囊炸开的瞬间,那些寄存在梦境里的记忆终于完整归位:2005年躺在血泊里的不止是我,还有被齿轮绞断手指的维修组长。
我们共同的血在雨水中蜿蜒成"2015"的假日期。
小夏的纸制手掌突然穿透我的胸腔,当她扯出那段生锈的旋转轴时,所有被篡改的年份开始倒带。
出版社大楼裂成两半的童话书,霓虹脐带断裂处喷涌出银色血液,那是九万个读者被置换的真实记忆。
"现在轮到你来执笔了。
"少年把染血的钢笔塞进我肋骨缺口,当第一滴墨落在心脏瓣膜上时,我终于看见世界背面的装订线——那是用所有人脊椎串成的记忆链条。
钢笔尖刺破心脏的瞬间,银色血液在视网膜上烧灼出跑马灯。
我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记忆装订线尽头,正用维修组长的断指蘸***写——那截苍白手指上戴着总编的婚戒。
"认知矫正要收尾了。
"少年舔去嘴角的油墨,他脚下踩着我的住院病历,纸页边缘正在长出齿轮獠牙。
我忽然明白这些年写的每个梦境,都是他在2005年事故现场抛出的锚点。
城市翻转至180度时,霓虹脐带全部绷首成琴弦。
读者们后颈的页码刺青开始跳动,他们的眼白浮现出校对符号。
小夏漂浮在我左侧,她的稿纸皮肤印满《梦的99种解法》盗版书号,耳后条形码正在渗出2005年游乐园门票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