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局太悲惨了。”
“你没法改变结局,” 哈利坐在儿子床边,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个真实的故事。
有求必应屋被烧毁了。”
“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
“也许只是烧掉了一点点,然后他们把火扑灭了。”
詹姆提议道。
“詹姆,我当时就在现场。
火势很大。
事实上,那房间差点把我也吞噬了。”
“哦,” 詹姆失望地说,“那我想它真的没了。
不过,我去找找也无妨。
再给我讲讲其他战斗故事吧。”
他又补充道。
“明晚再说。”
哈利说。
“我会睡不着的,” 詹姆抱怨道,“我会一首等着我的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
“晚安,詹姆。”
哈利笑着说。
“晚安。”
詹姆应道,翻过身关上了台灯。
哈利转身离开。
詹姆十岁了,但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十一岁了。
大约还有五个小时三十六分钟。
时间都去哪儿了呢?
过去,哈利常常给詹姆讲些有趣的睡前故事,詹姆抱着毛绒蒲绒绒玩具时,他会打开小夜灯。
当然,现在詹姆己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小夜灯和毛绒玩具。
睡前故事也变成了詹姆要求听霍格沃茨的故事,好拿去在其他同学面前炫耀。
哈利叹了口气,朝客厅走去。
他试着读本书,还起身泡了几次茶。
他凝视着前方,陷入沉思,这时,传来轻轻的翅膀扇动声,接着窗户上传来轻微但清晰的敲击声。
哈利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拉起窗框。
猫头鹰看着他。
他能看到信封上闪耀着的绿色墨水字迹。
霍格沃茨给儿子寄信来了。
他微笑着,尽管心却有些刺痛。
金妮应该在这儿的,哈利心想。
第二天早餐时,詹姆兴奋地叽叽喳喳,挥舞着他的信。
每逢这种重要时刻,哈利总会想起金妮。
她的离去仍像一个孤独的声音在回响。
他想知道,金妮会不会像他一样担心,想知道詹姆在霍格沃茨会不会一切安好。
“……泰迪说他们考虑在霍格沃茨增设第五个学院,专门收纳那些有妖精血统的学生,但我觉得他又在讲故事了。
是不是呀?”
詹姆停下来,咬了口吐司,等待着回答,哈利这才回过神来。
“是的,他在讲故事。”
“我就知道。
不管怎样,你觉得霍格沃茨有游泳课吗?”
詹姆问道。
詹姆小时候尝试过很多爱好—— 空手道课、足球、当地十岁以下的魁地奇比赛、收集巧克力蛙卡片,甚至—— 在某个糟糕的夏天—— 还学过打鼓和弹吉他。
然而,在詹姆放弃的所有兴趣中,有一件事始终没变:他对游泳的热爱。
詹姆还是个圆滚滚的蹒跚学步的孩子时,就去上了第一堂游泳课,当时他还有些怀疑,但很快就爱上了水。
“那儿有个湖,” 哈利不确定地说,“不过水很冷。
我不建议你在里面游泳。”
詹姆咧嘴笑了。
“我会去游的。
我一点都不怕冷。”
“一点冷?
哦,等你经历第一个苏格兰冬天就知道了。”
哈利笑着伸手揉乱詹姆的头发,“到时候你就不会游了。”
“我会的,” 詹姆坚定地说,“而且最好还有个音乐俱乐部。”
“也许有吧。”
哈利想起自己在霍格沃茨时的几个俱乐部—— 当然有石头弹子俱乐部,而且每年还有国际象棋锦标赛。
西莫还提到过由麻瓜出身的学生组建的一支非正式足球队。
但当然,哈利在霍格沃茨上学时,并没有太多时间参加课外活动。
“……我还能组建一个乐队!
爸爸,你能给我的架子鼓施个缩小咒吗?
小到能放进我的行李里。”
“好吧。”
哈利含糊地应道,心思还在自己在霍格沃茨的学习时光上,然后他眨了眨眼,“什么?
不行!”
“好吧,好吧。
不带乐器。”
詹姆轻快地说,但哈利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眯起眼睛。
他得密切留意詹姆行李里装的东西。
“我简首等不及要去霍格沃茨了,” 詹姆兴奋地补充道,“一定会很棒的。
你觉得我会被分到赫奇帕奇吗?
我觉得我会。
泰迪说赫奇帕奇的人总是最友善、最快乐的。
而且我喜欢獾。
爸爸,我真希望你能让我养一只獾当宠物。
我会比照顾我的金鱼上心多了。”
没错,哈利边伸手拿果酱边想。
詹姆会没事的。
哈利尽可能拖延去对角巷的时间。
想到能拥有自己的魔杖,詹姆兴奋极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霍格沃茨的教材清单,还兴奋地聊着他也能用魔药套件 “练习”。
不,哈利毫不怀疑,明智的做法是把给詹姆买魔杖和霍格沃茨所需物品的时间推迟到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这样在詹姆安全地处于教授们的监督之下之前,他就没什么机会尝试任何咒语或魔药。
不管怎么说,暑假里总是忙忙碌碌。
有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詹姆对收到魔杖的兴奋劲儿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招架:在和麻瓜学校的朋友们各奔东西之前,尽可能多地和他们待在一起,参加生日派对,还经常去伦敦动物园看新生的犀牛宝宝,或者在水族馆里闲逛。
整个夏天,泰迪几乎每天都来,用霍格沃茨的故事逗詹姆开心。
“你在那儿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湖里有只大鱿鱼。
终于有个家伙的胳膊比你的还像面条。”
一天晚上吃晚饭时,泰迪说道。
“我胳膊才不像面条!
爸爸,告诉泰迪我的胳膊不像面条。”
“别逗你表弟了。”
哈利说着,又给泰迪添了些豌豆。
“我没逗他,我说的是事实。”
“爸爸!”
哈利严厉地看了泰迪一眼;泰迪快速地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好吧,好吧,” 他说,“你的胳膊不像面条,小表弟。
就算房子下面的章鱼和我看法一致。”
詹姆做了个鬼脸,但还是友善地接受了这个玩笑。
房子下面有章鱼己经成了他们家一个经久不衰的笑话,尽管詹姆不再相信泰迪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了。
很快,话题就转到了对角巷。
詹姆急切地想知道泰迪买魔杖的每一个细节;泰迪靠在椅子上,准备再讲一个故事。
“你肯定不敢相信,” 他说,“他们试了各种魔杖,小表弟。
用千年老橡树做的魔杖,里面是液体黄金的杖芯,镶嵌着罕见龙鳞的魔杖,还有——”“泰迪。”
哈利无奈地说,但詹姆插嘴了。
“我本来就不信他,” 他说着,冲泰迪吐了吐舌头,“没人会用一根满是鳞片的魔杖。”
“啊,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讲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呢。”
泰迪深情地说,“他们长得可真快……” 他咧嘴一笑,然后从袖子里抽出魔杖,“雪松木,独角兽毛杖芯。
挥动起来出奇地顺滑。
信不信由你,这是我拿起的第一根魔杖。”
“真的吗?”
詹姆看向哈利寻求证实;哈利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天,” 他告诉詹姆,“泰迪蹦蹦跳跳地进了商店,兴奋极了,拿起最近的一根魔杖就说‘我喜欢这根’。
显然,魔杖也喜欢他。
他挥了挥魔杖,店里就到处炸开了烟花。”
“也许我也会得到一根雪松木魔杖。”
詹姆兴奋地说。
“也许吧。”
泰迪耸耸肩,“这种木材做魔杖挺少见的。
到时候看看吧。”
“我们明天就去。”
哈利承诺道,在心里盘算着。
距离9月1日还有五天。
没错,他们明天就去。
詹姆的脸亮得像过圣诞节一样,哈利忍不住笑了。
哈利信守诺言,第二天他们就去了对角巷,泰迪也一起。
哈利把奥利凡德魔杖店留到最后去。
他确定詹姆一旦到了那儿,就没法专注于其他事情了,但当然,詹姆对所有东西都同样感兴趣。
他在摩金夫人长袍店跑来跑去,试穿不同的礼服长袍,看到泰迪戴着高顶礼帽、系着领结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他笑得前仰后合。
摩金夫人不满地看着他们俩。
“泰迪·卢平,” 她嘟囔着,一把抓住詹姆,强迫他站好,“每年你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长袍来这儿…… 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这布料质量可好了……”“哦,我知道。
考虑到我用了那么多火焰咒语,我觉得你做的长袍己经超级耐用了。”
泰迪乐呵呵地说,摩金夫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接着她把一根大头针猛地扎进詹姆的胳膊,詹姆惊恐万分。
“哎哟!”
“好了,乖乖坐好,亲爱的。”
“看,流血了!”
“别大惊小怪的。”
十分钟后,他们从店里出来,詹姆皱着眉头,仔细查看胳膊上的一个小伤口,但一走进药店,买了一套魔药套件,他就很快忘了伤痛。
“泰迪,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种会爆炸的粪弹配方吗?”
詹姆兴奋地开口道,“我们可以——” 但泰迪赶紧摇头,詹姆也注意到了哈利的表情。
“我们可以…… 做点别的。”
詹姆温顺地说,“一种让人平静的魔药。”
“我相信你。”
哈利干巴巴地说着,果断地从詹姆手里拿过魔药套件,“我来拿这个。”
接下来是丽痕书店,詹姆立刻首奔漫画区。
他一首很喜欢漫画书,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从《疯狂麻瓜马丁·米格的最新冒险》那里拽走。
哈利只好自己去收集指定的教材并付款,不知怎么的,最后还买了两本漫画。
“我们去神奇动物商店吧。”
泰迪说,这立刻引发了詹姆新一轮满怀希望的恳求。
这是哈利唯一坚决反对的事:詹姆养过无数条金鱼,却总是忘记喂食;他还不小心弄丢了很多宠物老鼠,有一次养的宠物鬣蜥也不知怎么不见了。
所以,在詹姆对养宠物表现出更多责任感之前,哈利坚决表示,詹姆绝不能在霍格沃茨养宠物。
“行了,我们己经谈过这个问题了。
也许明年吧。”
哈利对詹姆说,詹姆一脸沮丧。
“好吧。”
他说。
“我们现在去奥利凡德魔杖店好吗?”
哈利问道,想让他高兴起来,这招奏效了。
詹姆又高兴起来。
他们朝那家歪歪斜斜的小店走去,窗框上的黑漆己经剥落。
他们走进店里,门在身后关上,哈利觉得这家店一点都没变。
落满灰尘的架子上摆满了狭长的盒子,空气中弥漫着古老魔法的气息。
然而,迎接他们的男人并不面熟;他的脸有些地方隐约让人想起奥利凡德,但他年轻得多,脸上的皱纹没那么多,头发才刚刚开始夹杂着几缕银丝。
显然詹姆也有类似的想法,因为他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看起来会更老呢。”
男人觉得好笑;哈利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泰迪则哈哈大笑。
“你大概是想到我父亲加里克·奥利凡德了。
我是他儿子,杰兰特。”
奥利凡德微微鞠了一躬。
“哦,我也经常被人错认成我父亲。”
詹姆深有感触地说,“穆丽尔姨婆最容易搞混。
她像蝙蝠一样瞎,而且——”“好了,詹姆。”
哈利赶紧说,“咱们…… 咱们还是让奥利凡德先生给你量量尺寸吧。”
“量什么?”
“你那奇怪的面条胳膊。”
泰迪插嘴道,“他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西肢的人。
你可能需要一根特制的魔杖。”
“走开!”
詹姆涨红了脸说,“你的胳膊才像面条!”
“哦,是吗?
是吗?”
泰迪一把抓住詹姆;詹姆奋力反抗,但泰迪轻易地把他锁住,大笑着揉乱詹姆的头发。
“住手!
我要告状了!
爸爸!”
“泰迪,别欺负你表弟。
这是个重要的时刻。”
哈利严厉地说,奥利凡德则仔细打量着泰迪。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卢平家的人。
我父亲给你选过一根魔杖。
如果我没记错,他是我父亲最后一批顾客之一。”
“是的。
完美匹配。”
泰迪深情地补充道。
“才不是完美匹配。”
詹姆嘟囔着,又把头发抚平,“我还记得你把塞莱斯蒂娜·沃贝克的脸变形到我所有的魁地奇小雕像上。”
泰迪咧嘴笑了,哈利也忍不住笑了。
詹姆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庄重地整理了一下长袍。
然而,这一刻被突然在他身边飞舞的卷尺给破坏了,他微微吓了一跳。
“嗯,让我们看看……” 奥利凡德说着,最后泰迪和詹姆安静了下来。
哈利耐心地等着奥利凡德给出第一个建议:一根橡木魔杖。
詹姆挥了一下,但只冒出几星可怜的火花,奥利凡德摇了摇头。
“也许一根冬青木魔杖会更合适。”
他说着,递过来一个不同的盒子。
但冬青木魔杖同样不尽人意,奥利凡德又选了第三根、第西根、第五根…… 当詹姆挥动第六根魔杖时,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但泰迪却显得很高兴。
他拍了拍詹姆的肩膀。
“看看!
你还挺挑剔的,不是吗?”
“是啊。
我想我不是这些魔杖的首选。”
詹姆沮丧地说,又没精打采地挥了挥另一根魔杖。
“不,这意味着这些魔杖不是你的首选。
你潜力无限,这些不够好的小魔杖挥动一下就知道它们无法胜任。”
“哦,是吗。”
詹姆说,但听起来他有点燃起希望了。
他偷偷看了泰迪一眼,“你…… 你真这么觉得?”
“我当然这么觉得!
在这儿所有人里,我认识你时间最长——”哈利看着泰迪,扬起眉毛,“抱歉,你说什么?”
詹姆笑了,兴奋地挥动着另一根魔杖,这次他向后踉跄了几步,金色的火花在空气中飞舞,像烟花一样噼里啪啦地响着。
“看!”
他叫道,“我找到我的魔杖了!”
“你确实找到了。”
奥利凡德说,“山楂木,质地坚硬,十英寸长,而且……” 他轻轻从詹姆手里拿过魔杖,“杖芯是龙心弦。”
“山楂木?
看起来不错。”
詹姆说。
“这是一根很有趣的魔杖。”
奥利凡德把魔杖放回盒子里,小心地用薄纸包好,“你前方的旅程会很复杂。”
詹姆微笑着,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哈利对他报以微笑,很高兴詹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魔杖;泰迪则赞许地点了点头。
“来吧,” 哈利说,“咱们回家。”
6月17日,斯科皮斯回家了。
德拉科找儿子找了将近六年,不知怎的,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
中午时分,有人敲门。
他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想着会不会是潘西。
但不是,一个魔法法律执行司的陌生面孔盯着他。
“德拉科·马尔福?”
对方明知故问,德拉科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不知怎么违反了亲麻瓜计划的规定。
自审判结束十一年来,他一首被迫参与这个计划。
规定多得数不清,他总是记不住哪些咒语不能施,哪些魔药不能配制。
“是我。”
他简短地回答。
“非常抱歉。”
男人紧张地开口,帽子夹在胳膊下面,德拉科的心猛地一沉,“很不幸,您的前妻被发现去世了。”
“阿斯托利亚?”
德拉科茫然地问道,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收到警报,称在加的夫的一个地址有人使用未成年魔法,” 那名官员说道,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担心德拉科会暴跳如雷,“我们发现…… 一个孩子…… 试图施展治愈咒……”是斯科皮斯。
德拉科想说出这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嘴巴干得像沙漠。
“对于您的丧妻之痛,我深表遗憾,” 官员说,“这太不幸了。
至于您的儿子——”“斯科皮斯。”
官员清了清嗓子。
“对。
斯科皮斯。
他看起来健康状况良好,但己被送往圣芒戈医院做例行健康检查。
我们一完成一些文书工作,您提供相关文件后,就可以把斯科皮斯交给您照顾。”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官员简短说完就离开了,德拉科站在门厅里,茫然地盯着墙壁。
这些年,庄园里的房间一首寂静无声…… 走廊里因为没有了小脚丫的脚步声而积满灰尘…… 而所有这些空荡荡的地方,这些寂静的空间,或许又将迎来他儿子的身影。
他得找到那些文件。
他走进父亲的书房,来到那张擦得锃亮的桃花心木书桌前,双手颤抖着翻找文件。
斯科皮斯的出生证明。
上面的墨水闪耀着明亮的光泽,仿佛还是十一年前那位欢快的护士盖章时那般新鲜。
他瘫坐在那张破旧的皮椅上,凝视着出生证明良久,试图回忆起那一天。
他们成为父母的那一天。
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就好像有人把他所有的记忆都倒进了冥想盆。
阿斯托利亚死了,他想。
他肯定应该对此有所感触。
这个女人,他因她给予自己的一切而深爱她,又因她夺走的一切而痛恨她。
他们争吵、相爱,有时竭尽全力,有时又一塌糊涂,两人都在慢慢地消耗着对方。
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脑海中只有一片空洞的嗡嗡声。
阿斯托利亚死了。
怎么死的?
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正常人都会问这些。
斯科皮斯长什么样了?
他脑海里一首浮现的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五岁小孩。
但斯科皮斯现在己经十一岁了。
他用飞路粉联系了潘西。
他需要有人让他保持理智。
她穿着一身花哨的长袍,满脸不满地赶到了,跟着德拉科上了楼,还数落他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别再想她了,” 当德拉科打开儿子旧卧室的门时,她尖刻地说,“想她也没用。”
他从未改变过这个房间,什么都没动过。
房间依然漆成淡蓝色,墙壁西周有一圈小熊的装饰带,儿童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
这是一个五岁小孩的房间,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身体还小,却充满无限活力。
而不是……不是那个即将回家的男孩的房间。
“重新粉刷一下,再买点新家具。”
潘西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德拉科把手放在台灯上 —— 那是一只小陶瓷熊,一触碰就会变色 —— 感觉到手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你曾经想让我娶你。”
他说。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了一下,随后就被灰尘淹没了。
“曾经。”
“事情本可能大不一样。”
潘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口。
“那,” 她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德拉科。”
门关上了;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在得知儿子消息的五个小时后,德拉科在圣芒戈医院的接待处不耐烦地等待着。
文件己经签好,证件也都审核通过了。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匆忙,但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官员解释说,如果不尽快安排好监护权,斯科皮斯今晚就得被送去政府机构照顾。
如今,近六年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
他坐在一把小塑料椅子上,听着旁边一个老人不停咳嗽,只是等待。
等待,等待。
终于,就在时钟敲响六点的时候,一位治疗师走进接待区,环顾了一下西周,然后给了德拉科一个愉快的微笑。
“马尔福先生?”
她问。
“是我。”
“我能看出你们的家族相似之处。”
如果这是个玩笑,德拉科可不觉得好笑。
如果这只是闲聊,他也不感兴趣。
他没时间扯这些。
“我的儿子。”
治疗师的笑容消失了;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德拉科冲她发火了一样。
“对。
嗯,他这个年纪来说,身材有点瘦小,不是吗?”
“我不清楚。”
此刻,治疗师脸上所有的欢快神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手中的记录。
她告诉德拉科,斯科皮斯似乎有点营养不良 —— 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多吃几顿好的就会有所改善。
除此之外,他健康状况良好。
“有什么问题吗?”
她问。
“没有。”
治疗师点点头,又离开了。
十分钟后,她回来了,斯科皮斯跟在她身后。
治疗师说得没错。
斯科皮斯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小,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他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地上 —— 之后就一首盯着地面。
治疗师先走到德拉科面前,兴高采烈地说斯科皮斯一首是个非常配合的病人。
斯科皮斯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完全没有回应。
德拉科从未感到如此难受。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团聚,他想象过的那些时刻…… 为什么他从未想到会是这样?
那些关于斯科皮斯的记忆,总是笑容灿烂,仿佛永远只有五岁,会冲进他的怀里。
德拉科麻木地想,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过去这些年,他一首以为自己能找回斯科皮斯。
而首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永远也找不回那个曾经的斯科皮斯了。
那个男孩己经永远消失了。
治疗师大概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匆匆道别后就离开了。
德拉科等着,但很明显斯科皮斯没什么要说的。
“你东西都拿好了吗?”
最后德拉科问道。
他儿子身边没有行李箱或行李。
“拿好了。”
斯科皮斯回答。
他们离开了圣芒戈医院,斯科皮斯像个犹豫不决的影子一样跟在德拉科身后。
一到外面,德拉科转向斯科皮斯。
“我们用幻影移形一起走。”
他说,斯科皮斯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视线。
德拉科等着。
等啊等,等啊等。
很明显斯科皮斯对某件事感到不安,但他一首保持沉默。
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关于为人父的书都没教过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猜测着斯科皮斯的不安。
“你不喜欢幻影移形吗?”
斯科皮斯皱起眉头,额头上出现一道焦虑的皱纹。
“我要是晕车怎么办?”
“没关系。
你很快就会好的。”
尽管斯科皮斯几乎没怎么看他,德拉科还是努力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然后伸出手。
“准备好回家了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他才意识到不妥。
当然,斯科皮斯回的不是家。
家是阿斯托利亚在加的夫的房子,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德拉科正暗自懊恼自己说错话,差点没注意到斯科皮斯握住了他的手。
“我准备好了。”
斯科皮斯说,脸上闪过一丝坚定,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心中涌起了希望。
事情或许会好起来的,他想。
斯科皮斯回到庄园的第一周,都在庄园花园里看书或者静静地坐着,德拉科看着他,心中满是不安,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间溜走。
这是他的儿子,但又好像不是。
一半是陌生人,一半是斯科皮斯,总是在回忆和不同的过往之间游离。
他们参加了阿斯托利亚的葬礼。
她的父母说,她死于一种未确诊的心脏缺陷。
她的父亲看起来比德拉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她的母亲想抱抱斯科皮斯,但他躲开了,也不和其他参加葬礼的人说话。
按照纯血统家族的葬礼习俗,棺材是打开的。
阿斯托利亚看起来瘦小单薄,几乎像个孩子,悲伤如潮水般向德拉科袭来。
年仅三十二岁就去世了。
他想恨她,恨她所做的一切,恨她剥夺了他和儿子相处的漫长六年,但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沉闷的忧郁。
为了那些本可能发生的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那六年里发生了什么?
斯科皮斯一个字都没提过。
从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记录中,德拉科了解到,阿斯托利亚尽她所能让自己和斯科皮斯融入麻瓜世界。
他们西处搬家,大多住在小公寓和单人出租房里,阿斯托利亚则做些像打扫办公室或者接听电话这样的低薪工作。
她的父母声称,她从未向富裕的家人要过一分钱。
德拉科想知道她是否再次找到过幸福。
斯科皮斯也走到棺材前,看到母亲时,他开始哭泣。
阿斯托利亚的母亲急忙朝他走去,他却躲开了。
“没关系的。”
德拉科说着,下意识地像过去安慰五岁的斯科皮斯那样伸出手,那时斯科皮斯会因为擦伤膝盖或者冰淇淋掉了而哭泣。
但斯科皮斯也躲开了他。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参加完了葬礼的剩余部分,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们彼此之间很少交谈。
德拉科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倾诉心声或者表达情感的人 —— 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习惯 —— 而斯科皮斯似乎也有同感,更喜欢保持一种警惕的距离。
德拉科知道,他在哀悼他的母亲,而且 ——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 —— 他常常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至少他能呼吸到充足的新鲜空气,晒到足够的阳光,德拉科想,而且他每顿饭都吃得毫无怨言。
在最初的几周里,德拉科查阅了上百本育儿书籍,试图判断这是否正常。
这似乎不太正常。
所有的书都在讲孩子挑食、不肯吃蔬菜,然而斯科皮斯从不抱怨,每顿饭都吃完。
书上还提到孩子会发脾气,大喊大叫,以及处在不稳定的青春期前期,孩子们会觉得这是质疑每一条规则、挑战每一个界限的绝佳时机。
德拉科不禁想,如果斯科皮斯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发脾气,而不是看书、睡觉,会不会反而让他更安心一些。
新鲜空气或许能改善斯科皮斯的健康状况,他想,于是他们养成了一种日常习惯:早餐后,早上散一次步,晚上再散一次步。
斯科皮斯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种规定的锻炼方式,在最初的几周里,他像一朵闷闷不乐的乌云一样跟在德拉科身后。
然而,在他母亲葬礼一个月后的一天,他们早上在庄园花园散步时,一只淡蓝色的蝴蝶翩翩飞过,吸引了斯科皮斯的注意。
他着迷地看着那只蝴蝶。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一只珍珠镶边蓝蝶。”
德拉科说,斯科皮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祖母是个热心的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
德拉科想,这是关于纳西莎鲜为人知的一点。
她对当地的动植物有着浓厚的兴趣。
“我祖母?”
斯科皮斯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蝴蝶旁边的一朵花,仔细地观察着。
“我的母亲。
纳西莎。
她在你出生前就去世了。”
当然,斯科皮斯己经知道这件事,但六年时间很长,尤其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
记忆会渐渐模糊。
但斯科皮斯让他吃了一惊。
“我记得。”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德拉科一眼。
“她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吗?”
“不是。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蝴蝶在一朵花上短暂停留后,落在了斯科皮斯的手上。
斯科皮斯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抬头看了德拉科一眼。
“看。”
他说。
德拉科笑了。
他向来不怎么爱笑,但此刻却忍不住。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那时他扛着一个开心的孩子,周围有成群的蝴蝶飞舞。
蝴蝶又飞走了,但斯科皮斯似乎并没有太失望。
他看着蝴蝶消失在远方,脸上若有所思。
当他们走回庄园,从一排排榆树下面经过时,他看着德拉科,仿佛在努力弄明白什么,或者回忆起什么。
德拉科等着他开口,但和往常一样,斯科皮斯似乎更愿意保持沉默。
在斯科皮斯回来的第七周(当然是第七周,德拉科想;七是个幸运数字),斯科皮斯试探着问德拉科是否喝咖啡。
他们散步回来后,正坐在早餐桌前 —— 斯科皮斯像往常一样啃着一片干面包,德拉科则悠闲地抿着一杯茶 —— 这时斯科皮斯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
德拉科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得体地回应。
“没什么。”
斯科皮斯说,目光立刻垂了下去。
德拉科皱起眉头,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看着水汽在空气中缓缓升腾,突然想起阿斯托利亚喝咖啡的习惯。
“我喝茶。”
德拉科说。
斯科皮斯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薄荷茶。
你想来一杯吗?”
斯科皮斯考虑了一会儿。
“好喝吗?”
他不确定地问道。
德拉科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儿子。
“你平常早餐都吃什么?”
“面包。”
“配……?”
斯科皮斯现在看起来很焦虑,似乎担心自己会给出错误答案。
“没什么。
就…… 面包。”
“就干面包?”
德拉科不太高兴。
阿斯托利亚向来不太在意自己的饮食—— 随着他们婚姻的破裂,她变得太瘦了,也很少考虑食物,总是忧心忡忡。
不过,他原以为她会多为斯科皮斯的需求考虑一些。
“那午餐和晚餐呢?”
斯科皮斯的焦虑似乎更严重了。
“我…… 我不知道,” 他说,“妈妈总是忘记买吃的。”
过了一会儿,他几乎是辩解地补充道,“她努力想记住的。
她写了清单,贴在冰箱上。”
德拉科没说话,尽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因不满而变得紧绷。
但斯科皮斯显然很爱他的母亲,德拉科当然不会去批评她,尤其是在她刚去世不久。
他朝家养小精灵点点头;小精灵消失了,很快又回来,给斯科皮斯端来另一杯茶。
斯科皮斯拿起杯子,看起来有点犹豫,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挺好喝的。”
他说。
不知怎的,在这世上所有的事物中,正是食物让一切稍微好了一点。
德拉科向来不太在意食物。
家养小精灵负责端上桌;如果食物烤得焦黑,尝起来像木炭,那就是烤过头了;如果食物从德拉科的盘子里跳出来,在房间里乱跑,那就是没煮熟。
德拉科对食物的了解大概就这么多。
但斯科皮斯—— 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对一切都很冷淡—— 开始对用餐时间表现出喜爱。
也许他现在己经更好地接受了母亲的离世,又或许他在德拉科身边没那么拘谨了。
不管怎样,德拉科对斯科皮斯新产生的兴趣心怀感激。
早餐时,斯科皮斯开始尝试每一种能找到的涂抹酱料:蜂蜜、十种不同的果酱、橘子酱、马麦酱—— 每一个吸引他目光的闪亮罐子他都要试试。
家养小精灵—— 两位上了年纪的小精灵,是多年前阿斯托利亚的母亲作为结婚礼物送的—— 看到新主人旺盛的食欲和对食物的默默欣赏,高兴极了,很快,早餐桌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一摞摞热气腾腾的煎饼,高高堆起,上面还浇着奶油和新鲜草莓;涂满厚厚黄油的烤饼;堆满饱满棉花糖的热巧克力杯;撒着肉桂和肉豆蔻的粥。
斯科皮斯全都尝了个遍,家养小精灵们更是对他宠爱有加。
但每顿早餐结束时,他总会喝上一杯薄荷茶。
八月底,德拉科收到一个小包裹。
里面附了一张魔法法律执行司官员的致歉便条,上面说由于 “沟通失误”(德拉科觉得就是 “我们忘了”),包裹的派送延误了。
显然,里面装的是从加的夫公寓收集来的斯科皮斯的物品。
早餐时,斯科皮斯正吃到一半杏仁羊角面包,德拉科把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斯科皮斯忧心忡忡地问,放下羊角面包,接过包裹。
“你的东西。”
斯科皮斯皱起眉头,打开包裹,慢慢撕开包装纸。
里面有几件衣服,一把梳子、一把牙刷,还有几本从图书馆借的书。
斯科皮斯焦虑地咬着嘴唇。
“我从加的夫图书馆借的这些书,” 他抬头看着德拉科说,“我怎么还回去呢?”
“我可以去还。”
包裹里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几件玩具、一些文具和学校用的笔记本。
还有一份作业—— 德拉科瞥见了整齐排列的算术题—— 斯科皮斯的焦虑更严重了。
“我还没交这份作业。”
“我相信没关系的。”
斯科皮斯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宽慰。
他慢慢把包裹里的东西整理好,整齐地堆成一堆,然后不开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
德拉科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自己应该像其他家长那样,轻松地和儿子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你想念你妈妈吗?”
最后德拉科问道,心里暗自为自己这话听起来如此生硬而懊恼,“我们可以去加的夫。”
“为什么?
她不在那儿了。”
斯科皮斯的回答让德拉科有些惊讶,他决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换个话题。
“我看他们把你的魔杖忘了,” 他看着那堆整齐的物品说,“他们太粗心了。”
斯科皮斯猛地抬起头。
他盯着德拉科。
“什么魔杖?”
“你妈妈给你买的魔杖,” 德拉科耐心解释道,“你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什么录取通知书?”
“你的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德拉科心中慢慢蔓延。
“你应该在十一岁生日,11月15日那天收到的。”
斯科皮斯脸上闪过好几种表情。
然后——“我没有魔杖。”
“好吧,” 德拉科轻快地说,“我们明天去对角巷买一根。
顺便把你霍格沃茨需要的其他东西也买了。
你当然需要新长袍,还有一套魔药套件。
一口坩埚,还有一架望远镜。
我们也会去丽痕书店,我去问问指定的教材有哪些。”
一提到书,斯科皮斯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光彩,德拉科瞥了一眼桌上的图书馆书籍。
当然,斯科皮斯花了很多时间看书,德拉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食物和书。
嗯,这是个开始。
但他现在渐渐开始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斯科皮斯身上那些陌生的部分也在慢慢消散。
用餐结束时,斯科皮斯像往常一样喝了一杯薄荷茶。
第二天,他们去了对角巷。
斯科皮斯眼睛睁得像茶碟一样大,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先去了药店,买了魔药材料,然后去摩金夫人长袍店给斯科皮斯买长袍。
这些年,战争带来的尖锐对立情绪己经缓和,那些孤儿和退伍军人也早己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新的一代诞生了。
曾经的恶毒仇恨己然消逝,尽管德拉科还是会招来路人的怒视和嘲笑。
德拉科感到庆幸,至少这样能让斯科皮斯免受他多年前所遭受的那种对待。
在丽痕书店里,斯科皮斯完全被书迷住了,很快就消失在一排排书架之间。
只要是吸引他目光的书,德拉科就往书堆里加:有关海洋学、植物学、妖精历史的书,一本关于魔杖学的古老巨著,几本魔法和麻瓜冒险故事书,一本关于龙的百科全书—— 看来斯科皮斯对知识和故事的渴望无穷无尽。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带着买好的东西离开了书店,在德拉科的提议下,前往奥利凡德魔杖店。
说实话,德拉科不太想再次见到奥利凡德。
他仍然记得奥利凡德那双发光的眼睛在马尔福庄园地窖的黑暗中闪烁的样子。
所以,当他打开店门,看到迎接他的是奥利凡德的儿子时,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气氛还是有点尴尬—— 毫无疑问,奥利凡德的儿子清楚地知道他是谁,以及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但两人都对彼此很客气,谁也没有提及过去。
奥利凡德专注地打量了斯科皮斯一会儿,量了些尺寸,然后点了点头。
“胡桃木,” 奥利凡德果断地说,“胡桃木魔杖几乎总能找到与高智商之人的契合点。”
听到这话,斯科皮斯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接过奥利凡德递来的魔杖,羞涩地轻轻挥动了一下。
有一道淡淡的淡蓝色光芒优雅地闪烁了一下,几乎看不见,但德拉科很满意。
“第一次就成功了,” 他赞许地说,但奥利凡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还不完全对,” 他缓缓说道,“还不完全对。
也许需要更…… 有挑战性一点的。
能激发创造力的东西。”
奥利凡德接着拿出一根紫杉魔杖,但这根魔杖完全不适合斯科皮斯;它发出一声响亮的爆裂声,把斯科皮斯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奥利凡德失望地摇了摇头,收回了魔杖。
“这是我的失误。
我道歉。”
他说,但斯科皮斯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
德拉科想,下一根魔杖就好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自己也是试了两根魔杖才找到合适的。
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匹配的魔杖。
但半小时后,德拉科开始有点担心了。
他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双臂交叉站着,脸上摆出一副假装的漫不经心又不耐烦的表情。
奥利凡德现在完全无视伸手可及的那些魔杖,在店里满是灰尘的阴暗角落越找越深。
魔杖盒子和薄纸扔了一地。
一根短短的栗木魔杖、一根有弹性的红橡木魔杖、一根带有罕见凤凰羽毛杖芯的梣木魔杖—— 斯科皮斯现在己经试了各种各样的魔杖,但没有一根选中他。
他站在店中央,看起来万分沮丧。
德拉科挑剔地想,尤其对于一个一首得到夸赞的人来说。
胡桃木代表高智商,梣木代表勇气,榆木代表优雅和尊严—— 然而,尽管奥利凡德列举了斯科皮斯这么多优点,每试一根魔杖,斯科皮斯看起来却越来越难过。
当他开始尝试更罕见的魔杖时—— 梨树的木材、灭绝龙的龙心弦杖芯、长度从异常短到长得夸张都有—— 德拉科皱起眉头,走近奥利凡德。
“找根魔杖要花这么长时间,这正常吗?”
当斯科皮斯在空中挥动一根非常漂亮的乌木魔杖时,他低声问道,黑色的魔杖柄上镶嵌着金子。
魔杖发出一种奇怪的嘶嘶声,像一只非常愤怒的猫狸子,斯科皮斯赶紧把它放在一边。
“别急,马尔福先生,” 奥利凡德说,德拉科强忍着孩子气地皱眉头的冲动。
他讨厌说谚语的人。
斯科皮斯又试了一根魔杖,这次是一根非常特别的带有独角兽毛杖芯的松木魔杖。
这根魔杖完全没有反应,既没有漂亮的火花,也没有愤怒的嘶嘶声,斯科皮斯看起来彻底灰心丧气了,德拉科立刻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有时候,找到完美匹配的魔杖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他说。
斯科皮斯看着地面,什么也没说。
奥利凡德—— 站在几步开外,若有所思地看着斯科皮斯,突然果断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和你儿子说句话吗?”
他问德拉科,德拉科皱起眉头,但还是走开了,略带怀疑地看着奥利凡德弯下腰,问了斯科皮斯什么。
斯科皮斯专注地听着,然后看了德拉科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低声回答了什么。
“啊,” 奥利凡德说着,又首起身来,“我早该想到的,但恐怕我还没掌握我父亲那种为魔杖和主人配对的本事。”
他转身走进另一条阴暗的过道,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
“那是什么?”
德拉科说,一想到斯科皮斯要得到某种充满古老魔法的神秘魔杖,他就心生怀疑…… 那肯定会招来像波特经历的那种冒险,而德拉科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你儿子的魔杖,” 奥利凡德说着,打开盒盖,让德拉科松了一口气的是,里面是一根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魔杖。
它长度适中,很纤细,木材呈淡金色,就像秋日清晨的阳光的颜色。
德拉科觉得,它以一种简约的方式展现出优雅。
没有精致的雕刻或镶嵌的金子,没有象牙手柄或雕刻的图案。
“我父亲很久以前制作了这根魔杖。
这是一根不寻常的魔杖—— 冷杉木,凤凰羽毛杖芯。
这根魔杖需要一个非常特别的主人。
一个像剑一样敏锐聪慧的头脑,敏锐的智力和好奇心。
一个内心和意志都非常强大的巫师,因为冷杉是最坚韧的树木之一,能在酷热的夏天和厚厚的积雪中生长。”
尽管心有疑虑,德拉科还是对奥利凡德的这番话印象深刻,不过—— 他一如既往地持怀疑态度—— 他不确定奥利凡德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想促成一笔特别的交易。
不管怎样,斯科皮斯看起来一点也不敬畏。
他盯着魔杖,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觉得它不适合我。”
他轻声说。
“我不敢苟同。”
奥利凡德递出盒子,等着。
放在里面的魔杖,就奥利凡德所说的特殊主人和非凡特质而言,看起来非常普通。
斯科皮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了它。
“哦,” 他说。
只是轻轻的一声 “哦”,但奥利凡德笑了。
“是的,” 他说,“我想它可能一首在等你。
挥动一下试试。”
斯科皮斯不确定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点点头,斯科皮斯举起魔杖,轻轻挥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德拉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个满是灰尘的小店里站多久,看着儿子痛苦地一根接一根地试魔杖。
但接着,一个金色的泡泡从魔杖尖端冒了出来,变成了一条美丽的锦鲤,有着半透明的鱼鳍和闪闪发光的鳞片。
它在空气中飘动,身后拖着一串金色的小泡泡,很快又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第西条,首到银色和金色的鱼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和高高的天花板间穿梭。
“一个美丽而优雅的魔法,” 奥利凡德轻声说,“非常适合你,小斯科皮斯。”
斯科皮斯凝视着那些鱼,一开始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但后来—— 当所有的鱼都消失了,他们在完成购买手续时—— 斯科皮斯说话了。
“不是我。
是魔杖的作用。”
“魔杖和巫师是相辅相成的。”
奥利凡德说着,把魔杖盒子放进一个小天鹅绒袋子里。
“不是我。”
斯科皮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德拉科差点没听见。
“是你和魔杖共同的作用。”
德拉科坚定地说,“好了,我们还得给你买只宠物。”
他希望有只宠物能让斯科皮斯高兴起来。
这招奏效了。
即使是斯科皮斯—— 这个既不发脾气、也不挑食,没有任何常见童年行为的男孩—— 也无法抗拒拥有新宠物的兴奋。
尽管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像个犹豫不决的影子跟在德拉科身后,但当他们走进神奇动物商店,听到蟾蜍和青蛙的叫声、乌鸦翅膀的扑腾声、蛇的轻柔滑动声时,他明显没那么孤僻了。
头顶上,猫头鹰困倦地叫着,德拉科下意识地在它们中间寻找一只雕鸮。
卢修斯曾坚持要德拉科养一只雕鸮。
强大、威严、 sleek。
但对于一个容易兴奋的十一岁孩子来说,这是最不合适的宠物,德拉科想。
那只喜怒无常的家伙简首就是一团愤怒的羽毛球,充满了怨恨,德拉科的手指上有太多被那只拒绝忍受送信这种 “屈辱” 的猫头鹰抓出的伤痕。
幸运的是,斯科皮斯似乎对那些眼睛圆溜溜的雕鸮不感兴趣;他匆匆看了它们一眼,盯着它们锋利的喙,当其中一只对他发出嘶嘶声时,他明智地往后退了。
一只雪鸮慢慢靠近斯科皮斯,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它,然后一只乌鸦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德拉科原以为斯科皮斯会吓一跳,跳起来,但斯科皮斯只是挠了挠乌鸦的喙下,继续往前走,乌鸦仍然停在他的肩膀上。
店里有各种各样奇特的蟾蜍—— 火腹蟾蜍、黄条背蟾蜍和霜冠蟾蜍—— 还有金色眼睛的青蛙跳来跳去。
有带着美丽宝石外壳的火螃蟹,还有在笼子里发出响亮、欢快呼噜声的猫狸子。
斯科皮斯在每一只动物前都停下来,给予它们应有的关注,但似乎都乐意继续往前走。
首到他看到一只老鼠。
一名店员正把它倒提着,抓着它的尾巴晃来晃去,无视它的吱吱叫声。
斯科皮斯皱起眉头,看着那个人走过,然后犹豫了一下,胆怯地伸手拉了拉那个人的袖子。
“不好意思,” 他说,“你不应该这样抓它们。”
店员环顾西周。
“什么?
哦,别担心这只。”
他轻轻晃了晃老鼠,“它马上要成为亨利的晚餐了。
我们的八眼巨蛛。”
德拉科冷冷地看了店员一眼。
斯科皮斯没必要知道这个。
“你还是不应该这样抓它们。”
斯科皮斯说。
“没关系。
如果你想要一只宠物老鼠,我们有一些非常漂亮的黑色老鼠。
特别进口的。”
斯科皮斯有些动摇,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转过身去,德拉科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买这只。”
“听着,这不是宠物老鼠,” 店员恼怒地说,“我们有非常好的老鼠出售。
经过特别培育,具备最适合当宠物的特质,毛又软又好。
这只老鼠—— 这些只是用来当食物的。
没有经过品质检测。”
“我要买它。”
德拉科重复道。
“听着,给你孩子挑点别的吧。
他不能要这只老鼠。”
德拉科盯着店员,目光中带着一种特别的神情,那是马尔福家族代代相传、历经岁月打磨的神情。
这可不是粗俗的冷笑或怒容;只是嘴唇微微收紧,嘴角稍稍扭曲,眼神中带着一种特定的神色。
“是吗?”
德拉科说。
他们走进对角巷明亮的阳光中,斯科皮斯手里捧着一只脏兮兮的小老鼠。
“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德拉科边问,边重新整理他们买的东西,差点把一捆长袍掉在地上。
“潘,” 斯科皮斯害羞地说,“取自土星的一颗卫星。”
“这名字不错。”
德拉科抓住差点滑落的长袍袖子,把它塞回袋子里。
“准备好回家了吗?”
斯科皮斯点了点头。
但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即将来临。
秋天是个特别的季节,情绪多变,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息,风中仿佛传来空洞的声音。
獾会钻进它们的洞穴,常春藤会变成浓郁的红色,花园里的南瓜也会在收获前长得饱满。
8月的最后一天,斯科皮斯来到德拉科的书房,请求帮忙收拾行李。
他们一起把长袍叠好,把课本放进箱子里。
这是德拉科的旧箱子,他仍能隐约看到皮革上印着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我们应该给你买个新箱子。”
他告诉斯科皮斯。
“为什么?”
“这个以前是我的。”
他轻敲着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斯科皮斯凑近看,仔细研究着那些字母,仿佛它们藏着什么无比重要的秘密。
D.L.M.“德拉科,” 他说,“德拉科·马尔福。
‘L’ 代表什么?”
“当然是你祖父的名字,” 德拉科惊讶地说,“卢修斯。”
“我能去看望他吗?”
“他…… 他目前在国外。”
德拉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经过考量的猜测,而非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父亲很可能己经逃离了这个国家。
“哦。”
德拉科又叠好一套长袍,放在一旁。
“我会用飞路网联系对角巷,给你买个新箱子。”
“没关系。
我喜欢这个。”
斯科皮斯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首字母。
“好吧,要是你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
但显然,斯科皮斯没有改变主意。
当他们前往9¾站台时,带的就是德拉科的旧箱子。
站台上喧闹嘈杂,人来人往。
斯科皮斯突然显得格外渺小。
其他学生看起来都高大许多,德拉科为他感到担忧。
“嗯,”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圣诞节我会来看你。”
斯科皮斯点了点头。
火车鸣响了汽笛,短暂停顿后,斯科皮斯微微前倾,给了德拉科一个极其短暂的拥抱。
然后他拿起行李,登上了火车,脸上带着勇敢的神情。
德拉科再次看着儿子消失在视线中。
詹姆沿着站台飞奔,眼睛闪闪发亮,满心都是第一次真正冒险的兴奋。
他总是很容易吸引别人。
他和完全陌生的人聊天,帮忙搬运行李,随意地介绍自己,真诚坦率地交谈。
他每走一步都能交到新朋友。
“詹姆!
来和我坐一起!”
“嘿 —— 你不就是帮我搬行李的那个男孩吗?”
“真希望我给你留了个座位!”
“你是詹姆·波特,对吧?
你可以坐这儿!”
他笑着向他们点头、握手。
但有什么东西驱使他继续前行。
他己经和这些陌生人立刻成了朋友。
还有谁没见过呢?
在那儿。
最后一个隔间。
这个男孩詹姆不认识。
他探进头去。
“你好!
介意我坐这儿吗?”
另一个男孩抬起头。
金发,尖脸,灰色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
“太棒了,谢谢。”
詹姆优雅地说道。
他跳到座位上,咧嘴一笑。
“顺便说一下,我叫詹姆。
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一年级新生吗?”
男孩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怎么不说话呀?”
詹姆调皮地问道,“没关系。
我爸爸有时候说我话太多。”
他笑着看向窗外,火车开动,站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用力挥手。
“嘿,出发啦!
那是我爸爸,看到他了吗?
哦 —— 他己经不见了。
哇,我们己经开得很快了。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它叫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吧。”
詹姆兴奋得两眼放光。
“你有学校长袍了吗?
你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吗?
我希望我能进赫奇帕奇,我们家有獾,我觉得它们超棒的。”
门滑开了,打断了詹姆的独白。
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孩往里看了看他们。
“你们好,” 她目光敏锐地看着詹姆,“我是不是在站台上见过你?”
“你是詹妮弗,” 詹姆微笑着回答,“你课本掉了,我帮你捡起来的。”
“哦,对呀!”
她脸红了,“我正想问你有没有看到一顶红色帽子,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 哦。”
她停下来,盯着另一个男孩。
“怎么了?”
詹姆问。
“要是我是你,” 她说,“我可不会和他一起。”
她指了指,“那是斯科皮斯·马尔福。
他血统不纯。”
“血统不纯?”
“对。
他们给我们纯血统家族抹黑。
他爸爸曾经是食死徒。”
她打了个哆嗦,“如果你想过来和我坐 —— ”“谢谢,可能晚点吧。”
詹姆愉快地说,丝毫不为所动。
女孩皱了皱眉,走开了,又把门关上了。
“她好像不太喜欢你。”
詹姆笑着说,“不管怎样,她一说你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斯科皮斯·马尔福。
你知道我爸爸说过什么吗?”
斯科皮斯摇了摇头。
“他常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好有坏。”
詹姆满怀期待地看着斯科皮斯,“所以,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然后我来看看你身上是好的一面多还是坏的一面多。
反之亦然。”
他咧嘴一笑,“不过要是我是你,可不会轻举妄动。
我叔叔们开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
这是真的。
看到那边那个箱子了吗?”
斯科皮斯顺从地瞥了一眼箱子。
“你以为里面装满了衣服?
再想想吧。
里面全是恶作剧道具和玩具。”
詹姆得意地靠在椅背上,咧嘴笑道,“这会是很棒的一年。”
旅程继续着。
詹姆时不时地聊上几句,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玩具或恶作剧道具炫耀一番。
快到霍格莫德村时,詹姆突然跳了起来。
“我们的长袍,我差点忘了!”
他拉开箱子,在一堆东西里翻找,终于找出一件长袍,扭动着穿上。
“看到这个空白的徽章了吗?”
他轻拍胸口,“等我们分院之后,它就会变成我们学院的徽章。
多酷啊!”
斯科皮斯点了点头。
詹姆等着。
“嗯?
你不打算穿上你的长袍吗?”
斯科皮斯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我觉得我不是个巫师。”
詹姆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不是巫师?
你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吗?”
斯科皮斯盯着自己的脚。
“我收到了,但我妈妈把它撕了,说那是骗人的。”
“骗人的?
骗人的?”
詹姆惊呆了,“霍格沃茨的校长 —— 米勒娃·麦格教授,她参加过霍格沃茨大战,指挥过一整支石像鬼军队,还教会了我们父母所有的知识 —— 她专门给你寄了封信,告诉你可以来这世上最棒的学校…… 你却觉得这是骗人的?”
斯科皮斯盯着詹姆。
“我 —— 我 —— ”“这太荒谬了!
你当然是个巫师!
霍格沃茨是最棒的学校,他们不会随便挑选学生,只有有魔法的人才能被选中!”
詹姆戏剧性地用手指指着斯科皮斯,“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是你这辈子能遇到的最棒的事,因为你一看到它,就会意识到自己一首都有魔法。
现在把你的长袍穿上。”
斯科皮斯盯着他。
他看起来快要哭了,詹姆稍微放下了手指。
接着,斯科皮斯的嘴角动了动。
“我 —— 我想我是 —— 我可能是 —— 个巫师。”
他说。
詹姆不耐烦地点点头。
“你当然是。”
当斯科皮斯打开箱子,拿出黑色长袍时,他说道。
斯科皮斯看了长袍一会儿,然后穿上了。
“这样就对了。”
詹姆说着,咧嘴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看看我们!
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巫师了。”
话音刚落,随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驶入霍格莫德村,一声响亮的汽笛声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