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盲眼少年总爱用这种姿势——像是遮挡阳光,实则遮住那些不该看的"东西"。
竹筒里的铜钱"叮叮当当"滚落,林玄的指尖在潮湿的地面游走。
师父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天机箓》残卷此刻正贴在心口,书页间渗出的灵气让他掌心发烫。
三年前师父突然赶他下山时,只说了一句话:"天眼开不得,开一次折寿三年。
""小瞎子,又在这儿骗人呐?
"皮鞋碾过卦钱的声响混着冷笑传来。
林玄嗅到檀香混着劣质烟味——神眼张的阴阳旗在隔壁晃得刺眼,那老骗子总爱用鎏金眼镜反光晃他的"瞎眼"。
"您这别墅..."林玄忽然抬头,额间淡金色纹路如蛛网蔓延。
他看不见,却能"看"到男人身后盘踞的黑影——宅院东北角槐树根系正啃噬地脉,枝桠上吊着七道怨气,形如绞索。
男人踉跄后退,袖口翡翠扳指折射出诡异的绿光。
林玄听见扳指里传来细微呜咽,像是被活埋的婴孩。
神眼张突然踹翻卦摊,铜钱溅进阴沟:"妖言惑众!
我这就报官!
"铁铐扣腕的刹那,林玄咬破舌尖。
血珠滚落时,牢房墙砖渗出黑水,青鸾虚影衔着他腕上镣铐首冲天窗。
警局外,高跟鞋踏水的脆响混着栀子花香。
"算命先生,您真能看出翡翠里的血?
"清泠女声带着南方口音,林玄嗅到对方袖口残留的墓土气息。
苏青的考古笔记在雨声中翻页,她腕间青铜铃与扳指煞气共振,发出嗡鸣。
1943年的上海弄堂总裹着黏腻的雨腥气。
林玄蹲在街角,竹筒里的铜钱被雨水浸得发沉。
他记得师父说过:"铜钱落地如人心跳,七声为吉,九声为凶。
"油亮皮鞋停在卦摊前,男人将翡翠扳指"啪"地拍在石板上:"瞎子,算算这物件值多少?
"林玄指尖抚过扳指凹槽,触到温热的血痂。
他额间金纹骤亮,看见扳指深处锁着七道魂魄——明代富商为保风水,将七名工匠活封墓中。
扳指转动时,怨气化作青烟钻入男人掌心劳宫穴。
"住进去后,夜里总听见女人哭?
"林玄的话让男人脸色煞白。
神眼张的鎏金眼镜突然闪过红光,林玄的盲眼刺痛如针扎。
那老骗子在镜片镀了"赤目砂",专用来破年轻相师的灵觉。
"妖言惑众!
"神眼张踹翻卦摊,铜钱溅入阴沟。
林玄嗅到雨水里混着腐槐味——弄堂尽头那株百年老槐,根系正缠绕着地下七具枯骨。
警局铁门"哐当"闭合时,林玄听见墙砖里传来窸窣声。
他想起师父赶他下山那日,老道士浑身溃烂如遭雷噬:"天机箓认主即噬,你天生天眼,却无道心镇压..."铁铐扣腕的冰凉触感让林玄浑身颤抖。
苏青突然出现,出示考古研究所证件:"周家别墅血光煞案,需要您协助调查。
"女子袖口露出的青铜铃让他额间金纹再亮——这铃铛形制与扳指怨气共鸣,分明是明代镇煞法器。
林玄突然攥住苏青手腕,灵气探入她劳宫穴:"你考古时挖出过青鸾玉佩?
"苏青指尖微颤,笔记上匆匆写下"西汉海昏侯墓"字样。
两人走出警局时,远处弄堂传来槐树折断的巨响,七道黑影冲天而起,化作血雨泼洒在神眼张的阴阳旗上。
"青铜铃铛是汉代方士用来引煞的。
"苏青将铃铛悬在窗前,月光透过铃孔映出诡异符咒。
林玄嗅到铃内残留的樟脑味,想起师父说过:"樟木镇煞,千年不腐。
"他忽然抓起铃铛猛摇,***惊起窗外槐树群鸦。
苏青的考古笔记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现扭曲字迹:"1937年沪城沦陷夜,周家祖坟遭日军盗掘...""青铜铃本该镇压在墓穴东南角。
"林玄额间金纹暴亮,看见铃铛深处锁着日军少佐的魂魄。
那少佐当年为破周家风水,将七名工匠魂魄炼入翡翠扳指,自己却反被煞气缠身,死于乱枪之下。
"周家别墅地下有密道。
"苏青调出卫星地图,红线标出的位置与林玄感应到的怨气完全重合。
两人刚踏入别墅花园,东北角槐树突然爆裂,根系喷出黑水,化作七只青面獠牙的鬼手抓向苏青。
槐树折断处露出七枚青铜铃铛,林玄认出这正是苏青铃铛的"七子铃"。
他咬破舌尖喷血成符,鬼手顿时化作黑烟。
地下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苏青的洛阳铲掘开石板,露出明代砖室。
砖墙上刻着血咒:"移树者,七日血崩。
"林玄额间天眼大开,看见砖室深处盘踞的青鸾虚影——这竟是西汉海昏侯墓失窃的"引魂鸾",与苏青的青铜铃本是一对。
"天眼开不得!
"师父临终嘶吼突然炸响在脑中。
林玄踉跄倒地,掌心渗出黑血。
苏青撕开他衣襟,发现心口《天机箓》残卷正在吞噬他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