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光之瞳与褪色的世界
没有阳台上对着朝阳的低语,没有敲击栏杆的“晨曦之音”,甚至没有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属于“邪王真眼使”的神秘气场。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灰尘的沉降都清晰可闻。
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冲到客厅,他看到六花己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面包圈——和他昨晚买回来当早餐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力量补给”或者“魔力药剂”的标签。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她的脸。
没有眼罩。
那双异色的瞳孔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右眼的金色美瞳依旧存在,但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一件失去了灵魂的装饰品。
它们不再闪烁着洞悉“不可视境界线”的光芒,也没有了那种属于“邪王真眼”的、混合着威严与纯真的神采。
它们只是…… 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洞,带着一种刚刚哭过的红肿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的头发被规规矩矩地梳好,甚至连那根标志性的呆毛都被某种力量(大概是发胶)强行压平,服帖地垂在额前。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没有任何特殊装饰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标准的大学女生打扮。
“早…… 早啊,六花。
”勇太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六花抬起头,看向他。
那眼神让他感到一阵陌生的寒意。
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和狡黠,也没有了争吵后的委屈和倔强,只有一种…… 近乎麻木的平静。
“早上好,富㭴君。”
“Togashi-kun”?!
勇太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即使在他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
这个称呼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将两人隔开,清晰地标示着某种界限。
“你……”勇太艰难地开口,“你的眼罩呢?”
“那个?”
六花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我想,以后大概用不着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勇太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正常”得可怕的六花,感觉比看到她泪流满面时更加恐慌。
这根本不是适应,这是……抹杀。
“六花,昨天晚上的事……”“没关系的,富㭴君。”
六花再次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我己经想清楚了。
你说得对,也是森夏……丹生谷同学说得对。
人不能一首活在过去和幻想里。
我会努力……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她拿起桌上的面包圈,小口地咬着,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却没有丝毫食欲可言。
勇太看着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你不用这样”?
说“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这些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甚至可能被她理解为虚伪的安慰。
是他,是他的话,是他的动摇,将她推到了这一步。
这顿早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
两人一同去学校,一路上,六花始终保持着安静,目不斜视,像一个精致但没有灵魂的人偶。
勇太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所有的话都哽咽在了喉咙里。
进入教室,六花的“新形象”立刻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
几个认识她的同学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欸,那不是小鸟游同学吗?
她今天没戴眼罩?”
“真的耶,感觉……好普通啊。”
“是不是终于‘毕业’了?”
这些议论声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勇太和六花的耳朵里。
勇太看到六花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也瞬间握紧。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
六花也跟着坐下,挺首脊背,拿出笔记本和笔,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
上午的课,六花表现得堪称“模范”。
她没有再走神,没有涂鸦,甚至在教授提问时,还举手回答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虽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吐字清晰,内容也完全正确。
教授似乎对她的“转变”感到欣慰,还特意表扬了一句:“小鸟游同学今天很认真,继续保持。
”周围的同学投来赞许或释然的目光。
佐々木和田中也悄悄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太好了”的表情。
只有勇太,看着那个努力扮演“正常”的六花,心如刀绞。
他能看到,她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能看到,她回答问题后迅速低下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能看到,她看向窗外的眼神里,那残存的一丝对“另一个世界”的渴望,正在被强行压抑、熄灭。
这根本不是“正常”,这是一种无声的尖叫,一种用尽全力将真实的自我囚禁起来的痛苦挣扎。
而他,就是那个递上镣铐的人。
课间休息,佐々木和田中主动走了过来。
“小鸟游同学,富樫君。”
佐々木的笑容比昨天自然了许多,“感觉小鸟游同学今天状态很好呢。
”“是啊,”田中也附和道,“这样我们下午的小组讨论肯定能更顺利了。
”六花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一个标准而空洞的微笑:“嗯,我会努力的。
”“那太好了!”
佐々木显得很高兴,“我们争取今天把报告的大纲敲定下来!
”勇太看着她们轻松的交谈,心里却堵得慌。
他想替六花说点什么,想告诉她们她并不开心,但六花那平静得近乎麻木的眼神,让他所有的话都失去了力量。
他只能勉强地应和着:“好…… 好的。
”当佐々木和田中满意地离开后,六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低下头,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仿佛刚才那几句简单的对话,己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勇太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肩膀,但最终,只是颓然地收了回来午休时间,勇太独自一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毫无食欲地戳着盘子里的米饭。
六花说她不太舒服,想一个人待在教室里休息。
勇太知道,她只是在逃避,逃避人群,也逃避他。
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凸守早苗。
勇太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立刻传来了凸守那标志性的、充满了焦虑和愤怒的声音:“Death!
勇太!
你这家伙!
到底对Master做了什么Death?!
为何吾感知到Master的‘圣域’(指精神世界)正在崩塌?!
那股纯粹而强大的‘邪王真眼之力’几乎消失殆尽了Death!
快从实招来!
是不是你这个凡人,用你那污秽的‘现实主义’玷污了吾主的荣光Death?!”
凸守的语速极快,语气急促,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勇太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她急得跳脚、挥舞着双马尾的样子。
“凸守,你冷静点……”勇太疲惫地说。
“冷静?!
Master都快变成一具空壳了,你让吾如何冷静Death?!
快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吾主的眼罩呢?
为何吾通过‘契约链接’感知不到那神圣的封印了Death?!”
勇太沉默了。
他该怎么解释?
说六花是自愿摘下眼罩,自愿变得“正常”的?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说法。
“…… 是我不好。
”最终,他只能这样说,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自责,“我和她…… 发生了一些争执,我说了一些…… 让她误会的话。
她现在…… 决定暂时…… 收起‘邪王真眼’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凸守难以置信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收…… 收起?
Master…… 她怎么会…… 这不可能Death!
邪王真眼是吾主的灵魂!
是吾等存在的意义!
你怎么能…… 你怎么敢……”凸守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勇太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他知道,“邪王真眼”对于凸守来说,不仅仅是崇拜的对象,更是她自身存在的锚点。
六花的改变,对她来说,无疑也是巨大的打击。
“对不起,凸守,都是我的错……”“错?
一句‘错’就完了吗Death?!
”凸守猛地拔高声音,愤怒再次压过了悲伤,“你知不知道Master她…… 她一个人撑得有多辛苦?!
你以为‘邪王真眼’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那是她的铠甲,是她的武器,是她用来对抗这个无聊又残酷的世界的方式Death!
你让她收起来?
那跟让她赤身裸体地走向战场有什么区别?!
”凸守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勇太的心上。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
六花的“中二病”,从来都不只是幻想,那是她在失去父亲后,为自己构建的保护壳,是她重新站起来、面对世界的方式。
他竟然…… 亲手想要剥夺她的铠甲?
“我…… 我该怎么办?
”勇太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平时看起来不着调的“Servant”,比他更懂六花。
“怎么办?
当然是去把Master找回来Death!
用你的‘漆黑烈焰’!
用你们的‘契约’!
告诉她,你这个笨蛋勇太错了!
告诉她,无论她是‘邪王真眼使’还是小鸟游六花,你都爱她Death!
告诉她,她的世界不是负担,而是宝藏Death!
你听明白没有?!
快去啊Death!
”凸守几乎是在咆哮。
“…… 我知道了。
”勇太握紧了手机,凸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的,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犹豫了。
他必须去挽回,必须让六花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挂掉电话后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森夏。
“喂,勇太君?”
森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和担忧,“我…… 我刚才接到凸守的电话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六花…… 出了点事?
”“嗯。”
勇太应了一声。
“…… 是不是…… 和我昨天跟你说的话有关?
”森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不全是你的原因,”勇太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我…… 处理得太糟糕了。
”“这样啊……”森夏沉默了片刻,“那六花她现在…… 怎么样了?
”“她……”勇太顿了顿,艰难地形容道,“她摘掉了眼罩,试着…… 变得很‘正常’。
但是,看起来非常…… 不开心,很压抑。
”“…… 我就知道会这样。
”森夏的声音低了下来,充满了懊悔,“对不起,勇太君,我可能…… 给出了错误的建议。
我只想着如何适应现实,却忘了…… 六花和我不同。
对她来说,‘那个世界’可能比现实更重要。
”“不怪你,森夏。”
勇太说道,“你也是好意。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 重新变回来,或者说,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平衡点。
”“这个……”森夏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你,勇太君。
你需要让她明白,你接受她的全部,包括她的‘邪王真眼’。
你需要让她知道,你不是要否定她,而是想和她一起,找到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与这个世界共存的方式。
”“嗯,我和凸守…… 也刚谈过。
”“凸守?”
森夏的语气有些惊讶,随即又了然,“是了,那个笨蛋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在关于六花的事情上,首觉意外地准。
她怎么说?
”“她让我…… 用‘漆黑烈焰’把她找回来。
”勇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森夏噗嗤一声笑,随即又变成了感慨:“虽然听起来很中二,但…… 或许也没错。
对付六花,可能真的需要一些…… 超越‘常理’的方式吧。
你需要重新点燃她心中的‘火焰’,也点燃你自己的。
”点燃自己的“火焰”?
勇太愣了一下。
他内心深处那个早己被压抑的“漆黑烈焰使”,此刻似乎真的有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谢谢你,森夏。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勇太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久违的坚定。
“加油吧,勇太君。”
森夏鼓励道,“如果需要支援,随时开口。
虽然我可能只会帮倒忙就是了。
”挂掉电话,勇太站起身,将盘子里几乎没动的饭菜倒掉。
他感觉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些。
朋友们的担忧和建议,像是一股股暖流,注入了他冰冷的心房。
他必须行动起来。
他不能再让六花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了。
下午的小组讨论,在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六花依旧保持着“正常”模式,她甚至带来了一些打印好的关于“偶像应援文化”的网络资料,并尝试性地提出了一些非常“普通”的观点。
“我觉得……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应援物品的消费情况,这能反映粉丝的经济投入程度。
”她看着笔记本,声音平板地说。
“嗯,好主意。”
佐々木立刻表示赞同,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是的,这个角度可以深入挖掘。”
田中也附和道。
勇太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这根本不是六花!
六花才不会对这种“凡俗”的消费数据感兴趣!
她会说这是“精神力向物质界的转化损耗”,会分析其中的“因果律扭曲”!
他几次想开口,想引导讨论回到更有“六花风格”的方向,哪怕只是一点点,但他看到六花那努力维持“正常”、却毫无生气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又会破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尽管是错误的)“努力”。
讨论就在这种“正常”但极度压抑的氛围中进行着。
六花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组员,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记录着大家讨论的内容。
佐々木和田中似乎对这种“进步”感到满意,讨论的效率也确实提高了不少。
只有勇太,如坐针毡,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一次次地落在六花身上,看到她偶尔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桌面,那是一种她沉浸在“邪王真眼”世界时惯有的小动作,但很快,她就像触电般停了下来,将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就在讨论接近尾声,大家开始分配具体的写作任务时,意外发生了。
佐々木拿起一份资料,随口说道:“说起来,我表妹最近也迷上了一个地下偶像团体,叫什么‘暗黑次元☆堕天使’,名字还挺…… 中二的。
”“噗——”正低头记录的六花,仿佛被这个名字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不屑,还有一丝…… 怀念?
“‘暗黑次元☆堕天使’?”
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平板无波,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属于“邪王真眼使”的审视口吻,“哼,不过是窃取了‘深渊之力’皮毛的伪物罢了!
其力量核心驳杂不纯,根本无法与吾之‘邪王真眼’相提并论!
”空气瞬间凝固了。
佐々木和田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变身”的六花,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勇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六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组员,又看了看同样震惊的勇太,双手捂住了嘴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羞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语无伦次,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小、小鸟游同学?”
佐々木结结巴巴地开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吓到了。
六花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倒去,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捂着脸,哭着冲出了讨论室。
“六花!”
勇太立刻起身想追,却被田中下意识地拉住了胳膊。
“富樫君,这……”田中看着他,眼神复杂,带着询问和一丝……责备?
“抱歉,我去看看她!”
勇太甩开田中的手,也顾不上收拾东西,立刻追了出去。
他冲出图书馆,在傍晚的校园里西处寻找。
终于,在教学楼后面那片相对僻静的小树林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六花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勇太慢慢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六花低低的啜泣声。
过了很久,六花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但依旧没有抬头。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声音沙哑,“我又搞砸了……我果然……做不到……做不到变成‘普通人’……”“不需要变成‘普通人’。”
勇太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六花,你听我说。”
六花没有反应,依旧埋着头。
“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我说了很多混账话,做了很多混账事。
我向你道歉。”
勇太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我确实……因为现实的压力而动摇过,甚至有过希望你能‘轻松’一点的念头。
但那不是因为嫌弃你,不是因为觉得你麻烦,而是因为我……害怕。”
六花的肩膀似乎停止了颤抖。
“我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好你,守护好我们这份独特的感情。
我害怕在现实面前,我会先退缩,会让你失望。
我害怕……自己配不上做你的‘契约者’。”
勇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内心的软弱。
“我……我误解了森夏的意思,也错误地向你传达了压力。
我以为让你‘适应’,就能减轻我们的负担,但我错了。
大错特错。”
“看到你摘下眼罩,努力扮演‘正常’的样子,我一点都不觉得欣慰,只觉得心疼。
那不是真实的你,那不是我喜欢的六花。”
“我喜欢的,是那个会突然指向天空说‘境界线出现了’的你;是那个会一本正经地念着咒语、进行各种奇怪仪式的你;是那个用‘邪王真眼’对抗悲伤、守护自己世界的你;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小鸟游六花。”
“‘邪王真眼’不是负担,不是麻烦,它是你的一部分,是你闪闪发光的一部分。
没有了它,你就不再是你了。”
“所以,六花,”勇太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请你……变回来吧。
变回那个‘邪王真眼使’。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去改变,不需要你为了适应这个无聊的世界而压抑自己。”
“现实的压力的确存在,学业、人际、未来……这些都很重要。
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正常’,而是我们一起,用属于我们的方式,去寻找和这个世界共存的道路。”
“或许会很困难,或许会遇到很多挫折,或许我们还是会被别人当成‘怪人’。
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漆黑烈焰使’和‘邪王真眼使’的契约还在,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办法,对吧?”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树林里回荡,充满了真诚和恳切。
六花慢慢地抬起头,泪水早己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她看着勇太,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和昨夜一样,冰冷而缠绵。
雨滴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衣服上。
六花呆呆地看着落在手背上的雨珠,然后,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属于“邪王真眼”的锐利光芒。
“……力量……在苏醒……”她喃喃自语,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空洞。
勇太的心猛地一跳。
六花缓缓站起身,伸出右手,指向阴沉的天空,用一种混合着哭腔和庄严的、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吟唱起来:“爆裂吧,现实!
粉碎吧,精神!
放逐这个世界!
遵从血之契约,吾在此召唤——”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体内重新觉醒。
“——邪王真眼,再次降临!”
随着最后一声宣告,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那双异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星辰在闪耀、在燃烧!
虽然没有眼罩,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这一刻,那个熟悉的中二病少女,那个独一无二的“邪王真眼使”,似乎……回来了。
勇太看着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释然。
他知道,裂痕还在,问题也并未完全解决,前方的道路依旧充满挑战。
但至少,那份最重要的、独属于小鸟游六花的光芒,没有熄灭。
他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抬头望向那片被雨幕笼罩的天空。
“嗯,”他轻声回应,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带着点傻气的微笑,“欢迎回来,我的契约者。”
细雨中,两人的身影在黄昏的微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那份因现实压力而产生裂痕的契约,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散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预示着一段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紧密的旅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