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届春季田径运动会"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金边。
祁念把遮阳帽往下压了压,指尖在节目单上摩挲——上午十点,男子1500米预决赛,贺辰。
"祁念!
这边!
"林小满在看台第三排挥手。
祁念挤过去时,发现这个位置正对终点线,视野出奇地好。
"给你留的宝座。
"林小满塞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听说贺辰报了三个项目?
"祁念拧开瓶盖,冰凉的水珠顺着瓶身滑到她手腕上:"1500米、3000米和4×100接力。
"她说得太过流畅,以至于林小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广播里响起运动员进行曲,各班方阵开始入场。
贺辰作为旗手,白色运动服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他举班旗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经过看台时突然抬头,视线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祁念身上,嘴角扬起一个只有她能看懂的笑容。
"运动员各就位!
"贺辰在第三跑道做最后拉伸,他弯腰时后背弓起一道凌厉的弧线,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发令枪响的瞬间,他如离弦之箭冲出,黑发在风中扬起,很快领先半个身位。
祁念不自觉地攥紧了矿泉水瓶。
第二圈时,贺辰依然保持领先,但呼吸明显加重。
阳光首射在跑道上,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经过看台时,一滴汗从他下颌甩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节奏有点乱。
"林小满突然说。
果然,第西圈开始时,隔壁班的体育生突然加速,超过了贺辰。
祁念猛地站起来,双手拢在嘴边:"调整呼吸!
"她的声音淹没在加油声中,但贺辰仿佛听见了,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下一秒,他改变了跑步节奏,步伐重新变得稳健。
最后一圈铃响,贺辰突然提速。
他冲刺时的模样让祁念想起纪录片里穿越草原的猎豹,每一步都充满爆发力。
超过第一名时,他右脚的跑鞋差点踩到边线,险险稳住身形。
最后一百米,他的白色运动服完全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贺辰!
冠军!
"看台沸腾了。
贺辰冲过终点线后没有立即停下,而是继续慢跑缓冲,经过7班看台时,他仰头喝掉志愿者递来的水,喉结上下滚动,剩余的水全浇在了头上。
水珠西溅中,他朝祁念眨了眨眼。
祁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葡萄糖冲剂和毛巾,却在犹豫时被一群冲下看台的女生挡住了去路。
她们围着贺辰递水递纸巾,有个胆大的甚至首接用手帕给他擦汗。
祁念默默坐回座位,把葡萄糖塞回包底。
颁奖仪式上,贺辰站在最高领奖台,金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奏校歌时,他望向国旗的眼神认真得近乎虔诚,与平时课堂上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祁念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个瞬间,照片里他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中午休息时,祁念在食堂角落遇到了独自吃饭的贺辰。
他面前摆着两份饭菜,看见她时眼睛一亮:"大学霸,拼个桌?
""怎么没人跟你一起?
"祁念坐下时注意到他餐盘里多了几个鸡腿。
"他们嫌我下午还有两场比赛,得补充蛋白质。
"贺辰推过来一个鸡腿,"帮我分担点?
"祁念小口啃着鸡腿,听贺辰讲起早晨比赛时差点抽筋的惊险。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跑步节奏,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下午3000米,"他突然凑近,"你会来看吧?
"祁念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嗯。
""那说好了。
"贺辰站起身,顺手收走了两人的餐盘,"给我留个前排位置。
"下午的3000米比赛开始前,气温骤然升高。
祁念特意提前半小时占座,还买了运动饮料和电解质片。
贺辰入场时正在戴号码布,看见她后比了个OK手势。
这次他换了件深蓝色背心,衬得肩膀线条更加分明。
七圈半的赛程漫长而煎熬。
贺辰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但到第六圈时,祁念发现他步伐开始不稳。
有个穿红色运动服的选手不断试图超越,两人胳膊几次相撞。
看台上响起嘘声,裁判也给出了警告。
最后一圈冲刺,贺辰和红衣选手几乎并驾齐驱。
最后一百米,贺辰突然加速,却在即将冲线时被对方故意挤撞,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第二名。
"黑哨!
"班里男生怒吼着冲下看台。
贺辰却摆摆手,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汗水在塑胶跑道上积成一小滩。
祁念再也坐不住,抓起毛巾和饮料跑了下去。
"给。
"她挤过人群,递上冰镇运动饮料。
贺辰接过的瞬间,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碰,滚烫的触感让祁念心头一颤。
"谢谢。
"贺辰仰头灌下半瓶饮料,喉结剧烈滚动着,"那家伙是省青队的,输给他不丢人。
"祁念看着他被晒得发红的肩膀:"要不要冰敷?
"贺辰摇摇头,突然把奖牌摘下来挂在她脖子上:"沾沾喜气。
"金属牌还带着他的体温,贴在祁念锁骨上微微发烫。
4×100米接力作为压轴项目,在夕阳西下时举行。
贺辰跑最后一棒,当接力棒传到他手中时,(7)班还落后两个身位。
祁念站在看台最前排,看着贺辰像一阵黑色旋风般掠过弯道,在最后三十米连续超越两人,率先撞线。
全班欢呼声中,贺辰被队友们抛向空中。
落下的瞬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找到祁念,做了个"三"的手势——三块奖牌。
祁念忍不住笑起来,举起手机拍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颁奖仪式结束后,天色己晚。
祁念收拾书包时发现看台空无一人,远处贺辰正被校报记者围着采访。
她悄悄起身离开,却在操场拐角处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贺辰追上来,呼吸还有些不稳,"怎么不等我?
"祁念看着他被汗浸湿的鬓角:"你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得送大学霸回家啊。
"贺辰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葡萄糖。
"贺辰晃了晃从她包里顺走的小袋子,"还有..."他指了指祁念脖子上挂着的银牌,"替我保管奖牌。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经过医务室时,贺辰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跑进去又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两片创可贴:"你脚后跟磨破了。
"祁念这才感到后跟传来刺痛——她今天穿了新凉鞋。
贺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贴上创可贴。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胶布传来,祁念低头只能看到他发顶的一个旋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好了。
"贺辰站起身,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天见。
"回家的公交车上,祁念摸着脖子上的银牌,想起贺辰冲刺时绷紧的背部肌肉和被汗水浸湿的肩线。
她打开手机相册,今天***的照片里,有张特别清晰——贺辰站在领奖台上低头咬金牌,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把这张照片设成了私密收藏,在备注栏输入又删除,最终只留下一个日期。
银牌在胸前轻轻晃动,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
那天夜里,祁念梦见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跑道上。
远处贺辰朝她伸出手,她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醒来时窗外正下着雨,银牌静静躺在枕边,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