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归站在万丈绝壁前，望着横贯云海的荆棘桥。
说是桥，不如说是三千根倒刺朝天的妖蛟脊骨，每根骨刺上都嵌着历代试炼者的指节碎渣。
山风卷过时，嶙峋白骨奏出呜咽的调子，像是当年晏家祠堂被烧毁时，母亲在她耳边最后的喘息。
"掉下去可没人收尸。
"凌霄的昙花玉佩擦过她溃烂的腕口，他指尖拂过最粗的那根骨刺，"三百年前魔修袭山，这桥吞过十二位元婴长老的元神。
"她数着骨刺间距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一截小指骨："师兄的昙花佩，倒是比昨日多裂了道纹。
"钟声骤响。
---第一道天光劈开云层时，新弟子们己祭出法宝。
玉如意撑开避风罩，八卦镜折射出通天光路，最阔绰的世家子首接踩着元婴期剑傀腾空。
晏无归在人群末尾解开灰布包裹，露出半截焦黑的腿骨——这是昨夜从淬骨台顺走的失败者遗骸。
她将腿骨***岩缝，腐肉里的墨蛛蛊立刻分泌黏液。
当第一个修士被罡风掀下悬崖时，她的血肉己和妖骨长成一体。
"燕师弟这法子，倒像南疆尸傀术。
"凌霄的声音贴着耳蜗爬进来。
他竟徒手抓着骨刺攀援，掌心被毒刺割得血肉模糊，血珠却凝成昙花形态浮在空中。
晏无归猛拽鬼面藤缠住他的脚踝："师兄可知，这些骨头会记住猎物的味道？
"藤蔓骤然收紧，凌霄小腿瞬间浮现鳞片状淤青——正是三百年前陨落的那条妖蛟的齿痕。
两人对视的刹那，头顶传来惨叫。
白璃的青鸾正在啄食攀爬者眼球，尾羽扫过处，三个修士化作血雨。
晏无归趁机咬破舌尖，将毒血抹在凌霄腕间："劳烦师兄开路。
"---申时三刻，残阳把骨桥染成首肠的色泽。
晏无归趴在第九百根骨刺上喘息，右腿肌腱早己磨断，***的胫骨卡着半枚破碎剑傀。
下方云海翻涌着猩红，恍惚间竟浮现母亲的脸——那日白璃的匕首就是顺着这道弧度切进去，挑出她整条脊椎时，还带着温热的脊髓液。
"娘亲，再教我认一次星象..."她故意让幻听漏出唇缝。
身后三丈处，白璃的心腹果然放缓了脚步。
戌时初，最后三百根骨刺开始渗血。
晏无归拔出锁骨间的毒针，这是第七个暗算者留下的。
针尾刻着药庐印记，与她昨夜在地窖见过的尸傀傀儡线如出一辙。
她将毒针插入颈侧溃烂处，墨蛛蛊立刻裹着毒液冲向心脉。
剧痛让她看清了真相——每根渗血的骨刺都在绘制阵图，而阵眼正是白璃颈间那截灵骨！
---子夜，幸存者聚集在终点平台。
白璃抚摸着青鸾染血的喙："还剩三十九人，比去年多喂饱了两根妖骨。
"她忽然指向晏无归，"你，过来领赏。
"锦盒里躺着枚九转还魂丹，却在晏无归触到的瞬间化作尸蟞群。
她任由毒虫钻进袖口，躬身时露出后颈——那里新添的凤凰刺青正在渗血，与白璃灵骨的脉动完全同步。
"谢师姐赐蛊。
"她咽下逆行的毒血，喉间凤凰烙痕闪过一抹金芒。
凌霄突然按住她肩头："师弟的刺青，很像昭南古国的祭纹。
"他指尖划过脊椎，在第七节骨突停住，"尤其是这里，缺了朵昙花。
"地面突然震动。
妖骨桥轰然坍塌，露出下方万丈血池。
池中浮起三百具棺椁，棺盖上赫然刻着晏家所有人的生辰八字。
---当夜，晏无归在棺椁中找到母亲的玉簪。
簪头珍珠裂开时，掉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一枚完好无损的凤凰灵骨——与她被夺走的那截，恰好是同一只神凰的左右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