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辉抓起罗盘时,三长两短的棺材突然发出吱呀声,五根浸过黑狗血的墨斗线齐刷刷崩断。
小师妹的惊呼从房梁传来:"师兄小心!
"刘明辉抬头看见二十三盏白灯笼在屋檐下无风自动,灯穗垂落的瞬间化作惨白手臂。
他挥刀斩断抓向面门的鬼手,断掌落地变成发霉的糯米团。
棺材铺的窗棂突然渗出黑水,在青砖地上汇成八卦图案。
坤位的位置浮出张泡胀的喜帖,金粉写的"囍"字正在渗血。
刘明辉用刀尖挑开喜帖,内页竟是他与金家千金的生辰八字,但女方的生辰赫然写着"癸亥年七月十五子时"——正是中元鬼节。
"五鬼抬床,阴债阳偿..."王道长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闷得像隔着层尸布。
刘明辉撬开三长两短的棺盖,发现里面蜷缩着具无皮尸体,脊椎上钉着七枚刻有豪族徽记的棺材钉。
尸体的右手紧攥着半块玉佩,纹路与他碎裂的玉锁严丝合缝。
房梁突然砸下团粘稠的黑影,刘明辉翻滚躲过,原先站立处多了个冒着青烟的鬼爪印。
黑影在月光下凝成轿夫模样,青面獠牙的额头上贴着褪色的"囍"字。
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的却是奶奶的声音:"吉时到...该洞房了..."怀中的阎王令突然发烫,刘明辉福至心灵,将令牌按在鬼影眉心。
凄厉的惨叫声中,鬼影炸成漫天纸钱,每张纸钱上都用朱砂画着合卺杯的图案。
纸钱落地即燃,青烟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爷爷抱着襁褓中的他站在乱葬岗,五个黑衣人正往孕妇嘴里灌水银。
"别看!
"王道长突然破门而入,道袍上沾满粘液。
他甩出捆尸索缠住刘明辉手腕,拽着他冲向祠堂。
沿途的井口不断伸出泡胀的手,抓挠声混着井底传来的婴啼,在雨夜里格外瘆人。
祠堂的朱漆大门洞开,五口血棺呈梅花状排列在供桌前。
最中间的棺盖上摆着龙凤烛,烛泪在青石板上汇成个"死"字。
刘明辉注意到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全部倒转,香炉里插着的三炷香燃出两短一长的凶兆。
王道长突然掐诀念咒,桃木剑刺入坤位棺材。
棺盖炸开的瞬间,二十三只黑猫尖叫着窜出,每只猫的瞳孔都是血红色的竖瞳。
刘明辉挥刀斩落扑来的黑猫,发现断肢落地变成干枯的人手指,指甲上还残留着凤仙花染的蔻丹。
"喵——"凄厉的猫叫突然变成女人哀嚎。
供桌上的蜡烛齐刷刷变成绿色,火光中浮现五个穿喜服的新娘。
她们同时掀起盖头,露出被缝住的七窍,金线在惨白的脸上绣出合欢花的图案。
刘明辉手腕的婚约血痕突然发亮,金家的鸾凤纹中钻出只金蝉,扑向最近的新娘。
新娘的嫁衣应声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替身符——每张符上都写着刘明辉的生辰八字。
"快烧了替身符!
"王道长抛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混着黑狗血的朱砂。
刘明辉接住的瞬间,怀中的玉锁碎片突然飞起,在半空拼成完整的麒麟锁。
锁芯射出血光,将朱砂点燃成青色火团。
火团落入棺中的刹那,整个祠堂的地面变成血池。
五口棺材同时升起红雾,雾中浮现出五家豪门的祖宗牌位。
刘明辉的魂约血痕突然灼痛,五道红光射向牌位,金家的牌位最先裂开,钻出条双头蜈蚣。
"低头!
"爷爷的吼声从祠堂外传来。
飞龙马撞碎窗棂冲入,马鞍上缚着的陶瓮正在渗血。
爷爷挥刀斩断双头蜈蚣,腥臭的体液溅在供桌上,腐蚀出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王道长突然闷哼倒地,后背浮现出黑色掌印。
掌纹中游动着细小的蛊虫,正沿着脊柱往心脉钻。
小师妹哭着扑上来撒糯米,蛊虫遇米即爆,溅出的黑血在道长背上画出钟馗刺青。
"子时三刻..."供桌上的香炉突然炸裂,香灰在半空凝成更漏形状。
当最后一粒香灰坠落时,祠堂外传来木头摩擦声,仿佛有巨物在青石板上拖行。
刘明辉踹开祠堂大门,月光下,五张雕花拔步床正沿村道飘来。
每张床的西角都挂着白灯笼,床幔无风自动,露出里面躺着的无头新娘。
最前方的床架上缠着九条锁链,链子上串着刻有豪族徽记的铜钱。
"鬼抬床!
"王道长强撑着站起来,手中铜钱剑发出悲鸣,"这是要借阴婚夺你七魄!
"第一张拔步床突然加速冲来,床板缝隙中钻出无数黑发。
刘明辉挥刀斩断黑发,断发落地变成扭动的铁线虫。
床幔掀开的刹那,他看见金家千金躺在鸳鸯被上,胸口插着把刻满咒文的匕首——正是他出生时接生婆用的那把。
爷爷策马撞向拔步床,飞龙马的前蹄踏碎床架。
木屑纷飞中,二十三盏白灯笼同时炸开,绿色鬼火映出床底藏着的陶俑——每个陶俑都是孕妇造型,腹部裂开露出干瘪的胎儿。
"这是换命桩!
"王道长咳出黑血,"当年你爷爷..."话未说完,第二张拔步床己到跟前。
床幔里伸出只长满绿毛的手,指甲上涂着和奶奶一样的凤仙花汁。
刘明辉胸前的麒麟锁突然发烫,锁芯射出红光洞穿绿手。
床幔燃烧的瞬间,露出后面刘老汉狰狞的脸。
他手中的白骨算盘劈啪作响,算珠崩飞处地面裂开,钻出九具身披嫁衣的骷髅。
小师妹摇响三清铃,***震碎两具骷髅。
碎骨落地变成蝎子,翘着毒刺朝众人爬来。
大师兄抛出的墨斗线在空中结成天罗地网,二师兄咬破舌尖在桃木剑上画符,剑锋所指处鬼火尽灭。
第三张拔步床悄然而至,床架上缠着的红绸突然勒住刘明辉脖颈。
绸缎上绣着的合欢花渗出黑血,花瓣变成吸盘吸附在皮肤上。
他挥刀斩向红绸,刀刃却被绸缎缠住,掌心"赦"字突然发亮,将红绸灼成灰烬。
床幔无风自开,里面躺着个穿前朝官服的尸王。
尸王胸前挂着的照妖镜映出刘明辉背后的阎王虚影,镜面突然炸裂,碎片划破他的脸颊。
血珠滴在尸王脸上,腐肉迅速脱落,露出底下刘云血的面容。
"你以为逃得掉?
"尸王喉咙里挤出刘老汉的声音,"二十年前就该..."爷爷的斩马刀贯穿尸王胸膛,刀刃上的麒麟血燃起青焰。
尸王炸裂的瞬间,五张拔步床同时立起,床板背面用血画着刘家村的堪舆图。
图中标注着五处埋尸地,正是五家豪门的祖坟位置。
王道长突然夺过刘明辉的斩马刀,割破自己手腕。
血溅在堪舆图上时,整张图突然活过来,地脉如同血管般跳动。
图中刘家祠堂的位置裂开,钻出条双头鬼蛇,每个蛇头上都顶着刘明辉的脸。
"乾坤倒转!
"王道长喷出精血,在空中画出敕令符。
祠堂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铜棺椁。
棺身上缠着的铁链哗啦作响,链环上刻满往生咒文。
刘明辉的婚约血痕突然灼痛,五道红光射向青铜棺。
棺盖震动的频率与他的心跳重合,耳边响起万鬼哭嚎。
当棺盖掀开的刹那,他看见二十三具自己的尸体整齐排列,每个尸体心口都插着把不同的凶器。
最中间的尸体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该还债了..."最前方的床架上锁链骤然绷首,青铜碰撞声震得人牙根发酸。
九条锁链末端竟拴着五家豪门的祖宗牌位,牌位背面用朱砂写着刘明辉的生辰八字。
当第一缕月光爬上拔步床的雕花围栏时,床幔里伸出的苍白手臂突然暴长三尺,指尖滴落的尸油在青石板上灼出八卦图形。
"坎位闭眼!
"王道长甩出铜钱剑钉住坤位地面,剑柄上缠着的紫符无风自燃。
刘明辉刚要侧身躲避,怀中的阎王令突然腾空而起,令牌背面的獬豸兽纹睁开第三只眼,血光扫过之处,雕花床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正是奶奶临终前在他手心画过的符咒。
第二张拔步床的床板突然翻转,二十三具孕妇陶俑滚落在地。
陶俑腹部裂开的瞬间,干瘪的胎儿尸骸竟发出啼哭,声波震得祠堂瓦片簌簌掉落。
刘明辉挥刀斩碎最近的陶俑,胎尸中窜出条双头蜈蚣,毒牙上还挂着半片金锁——正是五家婚约的信物之一。
"这是换命蛊的母体!
"王道长扯开道袍,露出满背的钟馗刺青。
刺青上的獬豸兽突然转头,口中喷出青光笼罩胎尸。
青光触及的陶俑纷纷炸裂,飞溅的碎片中竟夹杂着人牙,每颗牙根都刻着细小的"赦"字。
第三张拔步床悄无声息地贴地滑来,床幔缝隙中探出九只泡胀的鬼手。
刘明辉胸前的麒麟锁突然发烫,锁芯迸发的红光将鬼手钉在半空。
他趁机掀开床幔,只见金家千金双目被缝,嘴里塞着块刻有卦象的龟甲——正是爷爷当年用来给他卜卦的那块!
"快闭气!
"爷爷的吼声从屋顶传来。
飞龙马踏碎瓦片冲入祠堂,马鞍上缚着的陶瓮轰然炸裂。
黑血泼洒在拔步床上,木料顿时冒出青烟,浮现出二十年前乱葬岗的惨象:五个黑衣人正将孕妇活埋,襁褓中的他却在暴雨中诡笑。
第西张床的幔帐突然无风自燃,绿火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
王道长见状瞳孔骤缩:"师弟?
"那道士摘下面具,腐烂的皮肉下钻出密密麻麻的鬼蛇,蛇头上各顶着一枚血铜钱——正是当年镇在锁龙井中的那五枚!
"时辰到了..."鬼蛇道士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该让这孩子知道..."话未说完,刘明辉的斩马刀己穿透其咽喉。
刀刃触及蛇头的刹那,二十三年前的场景在刀身上闪回:王道长亲手将师弟封入井中,井底传来孕妇凄厉的哀嚎。
最后一张拔步床突然西分五裂,床架中飞出九盏白灯笼。
灯笼围成太极图案旋转,光晕里浮现出五个新娘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的幻象。
刘明辉手腕的浑约血痕突然裂开,五道血箭射向灯笼,火光照亮灯笼内壁——每盏灯里都困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魂魄,心口插着不同的凶器。
祠堂地底突然传来闷响,青砖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
那口三长两短的棺材破土而出,棺盖被震飞的瞬间,二十三张人皮婚书如蝶群纷飞。
刘明辉抓住最近的一张,发现上面竟用骨粉写着冥婚契约,落款处按着奶奶的指印——指纹纹路却是蛇鳞形状!
"辉娃子看刀!
"爷爷掷来的斩马刀擦着耳畔飞过,刀柄铜铃叮当作响。
刘明辉反手接刀的刹那,刀身上的彼岸花纹路突然游动,在掌心烙出个滴血的"破"字。
五张拔步床同时炸成木屑,纷飞的碎片中,二十三具无头尸从地缝爬出,脖颈处钻出的肉藤在半空结成喜轿形状。
王道长突然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出敕令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剑锋所指处,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升起青铜棺椁。
棺盖移开的瞬间,刘明辉看见自己的倒影躺在其中,胸前插着的五把匕首正缓缓没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