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灵踩着枯黄的狗尾草,竹篓在后背晃出细碎的响声,篓底的野山椒与蕨菜碰撞,散发着清苦的草木香。
她的布鞋尖挑开一丛衰败的艾草,眼前豁然出现几簇嫩绿色的蒿蒿菜——叶片呈羽状分裂,边缘的锯齿在晨光下泛着银边,像是被山雾织了圈蕾丝。
“妈总说这东西比白菜金贵,果然难寻。”
她小声嘟囔着蹲下身,指尖捏住三寸高的苗茎,指腹能感受到茎秆表面细密的绒毛。
轻轻一掰,断裂处渗出透明的汁液,带着淡淡苦味,在指尖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落时在枯叶上砸出浅黄的印记。
山雀在头顶的栎树上啼叫,尾音惊落几片露珠,恰好滴在蒿蒿菜的嫩芽上,让本就鲜嫩的叶片更显得水灵。
岩石缝里,几株蒲公英正从红砂岩的裂隙中钻出来,锯齿状的叶片贴着地面铺开,像婴儿张开的手掌,顶端的花苞裹着白绒,仿佛谁把冬雪揉成了团,用蛛丝系在茎秆上。
黄灵伸出食指轻触花苞,绒毛立刻扬起几缕,在细雾中飘成小小的伞,让她想起去年秋天帮妈妈晒蒲公英茶时,那些在竹匾里翻飞的白絮。
旁边的车前草更有意思,轮生的叶片呈卵形,表面布满蛤蟆皮般的纹路,绒毛在叶脉间藏得极深,只有指尖划过才会痒痒地蹭过皮肤。
而躲在灌木丛下的荠荠菜最是乖巧,心形的叶片上挂着晨露,像撒了把碎钻,茎秆虽细,却挺得笔首,仿佛在等着被人采撷。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刀刃上还沾着上次挖草药时的红土。
小心翼翼地将野菜连根挖起,尽量保留根部的须毛和附着的腐殖土——这些在外界普通的野菜,到了空间里的金色平原,说不定能长成比人高的植株。
竹篓底层铺着湿润的蕨叶,蒿蒿菜、蒲公英、车前草、荠荠菜依次排开,叶片相互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商量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路过自家菜地时,竹篱笆上的牵牛花正开得热闹,紫蓝色的喇叭花朝着东方,仿佛在吹奏晨曲。
黄灵贴着篱笆蹲下,从袖口摸出粗布手帕,悄悄掀开菜地边缘的稻草帘子。
妈妈种的白菜苗才长出两片真叶,嫩黄的叶片上还带着蚜虫啃食的痕迹,却被妈妈用草木灰仔细护着。
她迅速掐下三株最健壮的苗,指尖触到茎秆时,能感觉到幼苗的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种子袋藏在袖口里硌得手腕发痒,那是昨晚趁妈妈缝补衣服时,从米缸底偷拿的白菜种子,牛皮纸袋上还留着妈妈的指纹印。
“就拿几粒,等空间里的长出来就还回去。”
她对着菜苗小声嘀咕,像是在跟土地道歉。
指尖抚过旁边的黄瓜苗,叶片上的细刺扎得掌心发疼,却舍不得松手——这些在外界普通的菜苗,到了空间的灵泉灌溉下,藤蔓能爬到竹屋二楼,结出的黄瓜足有小臂长,咬一口汁水西溅,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今早查看空间时,金色平原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了三百六十五倍,昨晚埋下的野山椒种子,此刻说不定己经冒出了嫩芽。
雾气渐渐散去,山脚下传来妈妈呼唤早饭的声音。
黄灵背起竹篓,最后看了眼菜地——被掐掉苗的地方空出几个小坑,像缺了几颗门牙的笑脸。
她转身走向后山,竹篓里的野菜随着步伐轻晃,露珠从叶片滚落,在枯草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路过老槐树时,树影恰好落在她肩上,仿佛给背着希望的少女披了件斑驳的斗篷。
当她钻进后山的隐秘角落,指尖抚过腰间的玉佩,眼前的雾气自动分开,露出通往空间的裂隙。
竹篓里的蒿蒿菜在接触灵泉气息的瞬间,叶片边缘的银边突然亮起,像是被谁用月光勾了边。
黄灵深吸一口气,带着外界的晨光与野菜,走进了那片比水蓝星大几百倍的空间——那里的金色平原正泛着温暖的光晕,等待着这些来自人间的种子,在灵泉的滋养下,开启一段关于生长与希望的传奇。
山风掠过篱笆,吹得牵牛花轻轻摇晃,菜地里的小坑在阳光中渐渐被露水填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黄灵知道,当那些蒿蒿菜在空间里扎根,当白菜苗在金色平原上舒展叶片,属于她的初耕岁月,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个雾蒙蒙的清晨,始于她指尖的犹豫与坚定,始于对土地最朴素的期待——就像妈妈常说的,“土地不会辜负每一颗认真埋下的种子”,而她的土地,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广阔,都要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