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下,八抬大轿走在宽敞街道中,仪仗队一路敲锣打鼓,没有休止。
镶金绣凤花轿内,一位红衣新娘端坐在软座上,一头乌黑长发齐整地绾着,以精美花冠束髻,冠前饰一朱雀展翼,髻上珠翠如星。
冠下是新娘如花似玉的脸庞,在喜庆的大红背景下,却衬得苍白。
她紧锁眉头,低垂的长睫颤动着,像蝴蝶翅膀的挣扎,下一刻,陡然睁开一双瞳孔极黑、充满杀气的眼睛。
靳明烟缓缓收紧五指,冷冷地打量起周围。
“这是哪?”
她看向面前晋凤曦半透明的幻身,出声质问。
“花轿。”
晋凤曦答的言简意赅。
靳明烟低头看见右手上的绛红玉镯,再往下,便是腕处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这不是本王的身体。”
她说。
晋凤曦微微一笑,道:“自然,这是尚书府一个与你同名的庶女的身体,她刚刚割腕丧命了,你的魂魄才能闯入她的体内。”
靳明烟后知后觉地伸手一摸,摸到了颊边近乎干涸的泪痕。
“她挣脱不了命运,便选择了***。”
晋凤曦道。
靳明烟心下一恸,愤恨地问:“晋凤曦,你到底想做什么?”
靳明烟现在很来气,只想一手掐死他。
果然,鬼和神之间就不能有一点信任。
晋凤曦没有回答,而是说:“如果你想恢复法力,眼下只有一条路可选。”
明烟凶神恶煞的眯起眼睛。
晋凤曦两指并拢,指了指明烟腕上的绛红玉镯,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攒功德。
攒到的功德可以经由这神器转化为相应的法力。
只有当你逐步完成任务,才能恢复原有的法力。”
束缚在明烟手上的这只镯子乃上古神器,能控制住所戴者的全部法力,且金刚不坏。
此时手镯的镶饰处正微闪着白光。
“此次大婚,便是‘齐家’任务的其中一步。”
晋凤曦道。
靳明烟双手交叠,环于胸前,背往后靠,不禁吐槽:“本王孤家寡鬼七百年,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嫁人,这也太会挑了些。”
晋凤曦皮笑肉不笑了下,道:“阎王殿貌美男子成群,还孤家寡鬼。”
他也不管靳明烟的***,就扔给她一个简陋的册子。
“不论如何,好好利用这靳府女儿的身份。”
晋凤曦说完,转瞬即闪身,消失于眼前。
西周瞬间又恢复死寂。
只剩轿外雨打的声音。
靳明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眸光冷凝,拿起那份册子,翻了一下。
上面竟然是一份凡间的氏族关系图,包括原身的身世,以及这次婚嫁要嫁的人。
明烟无语的放下册子,又看看那个禁锢她的手镯。
单手扶住额头,大脑死机一片。
靠,这个晋凤曦,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是要她命吗这,没法力没人脉,她靠什么完成任务?
怎么恢复法力?
!但她又打不过他 ,真叫人牙痒痒。
靳明烟拉开帘子,看一眼外头敲锣打鼓,身穿红服的仪仗队,猛然关上。
完,真在花轿子里。
靳明烟郁结,索性重新拿起册子,安安分分的看。
既来之则安之。
她还是先完成第一个任务吧。
靳明烟浅浅看了一下,都忍不住打哈欠。
事情是这样的——她身为墨乾国户部尚书的庶女,这次要代替自己的长姐,嫁给一个姓傅的王爷。
要说这傅王爷身份尊贵、门第不小,但靳明烟的那嫡长姐却避之若浼,恨不得自己躲远远的让明烟嫁过去。
看过不少话本的靳明烟脸色恹恹,单手托腮,道出一句老掉牙的台词:“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必有隐情。”
难道这个傅王爷奇丑无比?
老得掉牙?
不然怎么会险些被拒婚。
忽然感到花轿减速的动静,靳明烟便藏起册子,拿出帕巾,往手腕的伤口摁紧止血,再粗鲁地擦掉血迹。
不能让人看出她割腕***过。
轿子停下,幕帘被打开时,她己经收起原身自尽的刀,给自己盖好盖头,端坐好了。
雷声渐歇,风雨却未止。
大红花轿停在一座气派的建筑边上。
仪仗队走至祠堂门前,整齐地左右排开。
嬷嬷们看到新娘子在傧相的搀扶下从轿子里出来,连忙蜂拥而上。
这红盖头织得密不透风,靳明烟是怎么也看不到周围环境,只好攀住别人,问:“这里是哪?”
那队伍中领头的宁嬷嬷最先出声,她掐着嗓子笑道:“小姐怕是激动得忘了,凡是靳府的子女,不论嫁娶,都是要先拜过靳氏祠堂的。”
原来是座祠堂。
靳明烟被带着向前走,而想跟着进祠堂的傧相却被宁嬷嬷拦住了。
这位傧相叫程尧,是康泠王府派来的。
现任朝中五品官一职,亦是王爷的门生。
“大人请见谅。
族中所规,靳氏祠堂只能由新婚者一人进去。”
宁嬷嬷细声道。
程尧将信将疑地停下脚步。
靳明烟蹙蹙眉头,行若无阻地继续向前,脚步看似轻快,心底却起了怀疑。
待庭院大门关上,靳氏祠堂内,便只剩下明烟一人。
若是原身,还有可能烧炷香,虔诚地给这些老祖宗们跪着拜一拜。
但靳明烟不会。
她扯下碍眼的红盖头,恢复了视线,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清醒的。
明烟看着这凡间祠堂,颇感头疼。
很好,又想骂那个晋凤曦一百八十遍了。
等她恢复了法力,定要把天庭掀飞,再把晋凤曦踹下地狱,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正想到此处,突然有一只手像毒蛇般从身后绕过来,一把捂住了她嘴巴。
“唔”来人是个练家子,力气颇大,靳明烟这才发现原身的身体比想象中羸弱,力气小得在他人的制压下动弹不得。
更别说去拿那腰腹间的刀。
原来男人早先就藏在烛台的后方,这是蓄谋己久的谋杀。
或许,比谋杀更可怕。
他锢住靳明烟的双手,将其拽至墙角,后背重重地撞到墙边。
带着狰狞的笑容就将魔爪伸向她的衣襟。
此时婚服己被扒去半数,男人触碰过的皮肤携着阵阵恶寒袭来,靳明烟浑身如噬虫爬过,往日强盛的法力却早己使不出来。
男人眼看手下美人无力挣扎,被恶|欲侵染的快意催促着自己解下腰带,脱掉裤子。
靳明烟一咬牙关,抓住时机,用就最大的力气一膝盖顶|到他的命根子去。
男人身子猛然一震,开口便想喊叫,靳明烟腾手就捂住他的嘴巴,把他狠狠掼回墙角。
妈的,这动静,要是被祠堂外的人听见,嫁人的行程肯定走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