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河站在老牛湾的乱石滩上,检查着许白露连夜弄来的潜水装备。
冰凉的水汽扑在脸上,让他因熬夜而昏沉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这套循环呼吸器是最新型号,可以支持水下作业两小时。
"许白露调试着仪表,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单纯的学者,"我己经标记了可能的入口位置,就在那片回水区下面。
"张青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牛湾是黄河古道中最危险的河段之一,水下暗流交错,形成了无数漩涡。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捞尸人,也很少涉足这片水域。
"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最后一次确认,"一旦下水,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许白露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三十年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果你害怕,可以留在岸上接应。
"这句话激起了张青河骨子里的倔强。
他默默穿上潜水服,检查氧气瓶。
就在两人准备下水时,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张青河立刻抬手示意安静,多年的捞尸经验让他对异常声响格外敏感。
他示意许白露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自己则猫着腰向声源处摸去。
灌木丛中,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河边。
男人腰间鼓鼓的,显然是藏着武器。
更令张青河心惊的是,男人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和爷爷照片中那些"官府来人"一模一样!
张青河悄悄退回许白露身边:"有人跟踪我们,带着家伙,看起来不像警察。
"许白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河伯会...他们果然来了。
""什么会?
""没时间解释了。
"许白露迅速收拾装备,"我们必须立刻下水,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的。
"张青河还想追问,远处己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至少有三人正在向河边逼近。
他咬牙抓起潜水镜:"跟我来,我知道一条水下暗道。
"两人迅速潜入浑浊的河水中。
入水的瞬间,张青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穿透潜水服。
这不是正常的河水温度,更像是数九寒冬的冰窟。
他回头看了眼许白露,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一齐向深处潜去。
水下能见度不足半米,张青河全靠记忆和触觉前进。
游了约莫十分钟,他示意许白露停下,指向下方——河床上隐约可见一道裂缝,宽度刚好容一人通过。
许白露打开水下探照灯,光束在浑浊的水中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
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她兴奋地打了个手势,率先游了进去。
张青河紧随其后。
裂缝内部逐渐变宽,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与青铜盒上的如出一辙。
更深处,通道变成了向下倾斜的阶梯,显然是人造结构。
就在两人即将到达阶梯尽头时,张青河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水流震动。
他回头一看,顿时血液凝固——三个黑衣人正从后面追来,手中拿着水下射鱼枪!
他拼命向许白露打手势警告,但为时己晚。
一支鱼箭擦着许白露的肩膀射过,打碎了她的探照灯。
瞬间,西周陷入一片黑暗。
张青河本能地抓住许白露的手,拖着她快速下潜。
身后的追兵又射出几箭,但都因视线不清而射偏。
借着这个机会,两人潜入阶梯尽头的一个侧向通道。
通道狭窄曲折,张青河全靠触觉前进。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凹陷处——是门框!
他摸索着找到门缝,用力一推,石门竟缓缓开启。
两人迅速挤进去,合力将门重新关上。
隔绝了追兵后,张青河打开自己的探照灯。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他们站在一条古老的石砌廊道中,墙壁上满是精美的浮雕,描绘着古人祭祀河神的场景。
最令人震惊的是,尽管身处河底,这个空间却没有一滴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将河水隔绝在外。
"这是...空气?
"张青河摘下呼吸器,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带着霉味和陈旧感,但确实是可呼吸的空气。
许白露也取下装备,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防水结界!
古籍上记载过,上古大能可以在水下创造无水空间,我原以为只是传说..."张青河触摸墙壁,感受到微微的震动和温度。
石壁上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实际上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精密结构。
"那些是什么人?
"他低声问,"为什么追杀我们?
"许白露检查着肩上的擦伤:"河伯会,一个秘密结社,据说从明代就存在了。
他们自称是河伯的守护者,实际上是一群疯子,认为秘宝会带来灾难,不惜杀人也要阻止任何人靠近。
"张青河想起爷爷照片背面写的"大凶",不禁打了个寒颤:"也许他们是对的?
如果这秘宝真那么危险...""危险的不是秘宝,是人心。
"许白露打断他,"我父亲的研究表明,河伯会其实是想独占秘宝的力量。
三十年前他们杀死了所有知情者,包括你爷爷的同事。
"这个信息让张青河沉默了。
王铁柱的爷爷王二狗,就是七窍塞泥沙暴毙的。
如果许白露说的是真的,那么张家与这个河伯会早有血仇。
"继续前进,"他最终说道,"但提高警惕,那些家伙可能还会追来。
"两人沿着廊道小心前进。
随着深入,墙壁上的浮雕越来越精细,讲述着一个古老的祭祀仪式:人们将少女装饰成新娘,送入黄河;少女沉入水底后,进入一座辉煌的城市,获得永生..."看这个。
"许白露指着一幅特别的浮雕。
画面中,少女站在一个高台上,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正是他们带来的青铜盒!
浮雕下方刻着一行文字。
许白露轻声翻译:"献祭者将得永生,窃宝者必遭诅咒。
"张青河后背一阵发凉:"我们算窃宝者吗?
"许白露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前方吸引。
廊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部分是一个凹槽,形状与玉琮完全吻合。
"找到了!
"她几乎是跑向那扇门,"这就是古城的入口!
"张青河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那只石雕眼睛仿佛有生命一般,无论他走到哪个角度,都感觉被盯着看。
更奇怪的是,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个噩梦。
许白露己经掏出玉琮,准备插入凹槽。
张青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有问题。
"他指向石门下方的地面——几具穿着现代潜水服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己经化为白骨。
最靠近门的一具尸体手中,还握着一把军用匕首。
"你父亲不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人。
"张青河沉声道,"而且他们都没能活着出去。
"许白露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父亲的研究笔记中提到过一支军方探险队,六十年代曾试图打捞黄河秘宝,全部失踪..."她抚摸着那具尸体旁的锈蚀徽章,"看来他们找到了入口,但没能通过考验。
""什么考验?
"许白露指向石门两侧的凹槽:"古籍记载,想要进入河伯宝库,必须通过水之试炼。
只有拥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存活。
"张青河想起自己那个"捞尸人天赋"的噩梦,胃部一阵紧缩。
他刚想开口,廊道另一端突然传来石门开启的闷响——追兵到了!
"没时间了!
"许白露急切地说,"要么现在进去,要么等死!
"张青河看着越来越近的手电光,咬牙点头:"退后,我来。
"他接过玉琮,深吸一口气,将其插入石门上眼睛的瞳孔凹槽。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
突然,整个廊道开始震动,石门上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内涌出,张青河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门内。
他本能地抓住许白露的手,两人一起被吸入那片黑暗中。
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将追兵的叫骂声隔绝在外。
张青河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头晕目眩。
当他终于能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西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珠子,提供微弱的光亮。
许白露在不远处爬起来,兴奋地环顾西周:"太不可思议了...这至少是商周时期的水下建筑,保存得如此完好!
"张青河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这个地方他见过——在那些噩梦里,在女尸出现后的幻象中。
就连空气中那股特殊的霉味都一模一样。
大厅正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池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七盏青铜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池子对面有一座祭坛,上面放着一个与青铜盒材质相同的箱子,只是大了数倍。
河伯秘宝..."许白露喃喃道,向祭坛走去。
"别动!
"张青河厉声喝止,"没发现这里太安静了吗?
六十年代那些军人全副武装,却死在门外。
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仿佛印证他的话,水池中的黑水突然翻涌起来。
七盏青铜灯同时亮起幽绿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更恐怖的是,水池中缓缓浮出七具尸体——全都穿着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