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说的话可算数
老鸨示意裁定人赶紧敲锣。
“咚!”
“今日花魁梳拢之夜,归楼上贵客所有。”
“这是谁啊?”
周围人纷纷投来惊叹的目光,交头接耳地猜测着他的身份。
面前公子只着一身月白长袍,但气势不凡,能够一掷八千两,一定是个高官贵人。
有几个人不确定道:“此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楼下的张伯爷叫嚣起来,“楼上是哪位?
敢跟我张伯爷争美人?
报上名来!”
钟既白忽地如猎鹰般一跃而起,衣袂在空气中猎猎作响,来到舞台中央。
绿绮看向身侧的男子,满脸疑惑。
昨夜冰冷的话语和决然的态度还历历在目,令她羞耻不己。
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鄙人不才,姓钟,名既白。”
话音一落,全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只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钟既白,这......是东厂那个钟既白吗?”
“是前段时间亲手覆灭沈氏一族的那个钟既白吗?”
“不会吧,太监也能逛花楼?”
众人的惊惧之中还伴随着一句不知死活之声,周围人纷纷向他投去了警告的眼神,生怕下一秒人头落地。
绿绮耳朵开始嗡嗡起来,她自然知道钟既白是谁。
他是整个京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人称“地狱罗刹”。
只是没想到钟公子竟然就是他。
想到昨夜她竟然不知死活地跑到他面前自荐枕席,脸不由地热起来。
“听闻太监玩得更花......”转而如置腊月冰窖,满心透凉。
“钟既白,你身为东厂督公,不为圣上解忧,竟流连花楼,不知羞耻!”
张伯爷吹胡子瞪眼道。
钟既白薄唇微启,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悠悠道:“张伯爷己年岁半百,知天命之年,还应好生休养,否则,可能牡丹花下死啊。”
“你!
你!”
张伯爷差点被气晕过去,支支吾吾嘴里想不出个反驳的话来。
老鸨在发现钟既白来到舞台时,就心含苦涩疾步而来。
原以为这是哪家侯府世子,长得年轻又极为俊俏。
这一个月一首住在东厢房,只偶尔让绿绮过去弹个琴,一身矜贵的模样。
本想着等绿绮梳拢完,就安排给他,哪知道竟是个太监!
貌美如花的花魁,若是被太监玩了,后面就别想着接达官贵人了。
“哎呦,竟是督公大人,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有失远迎。”
老鸨谄媚地笑着,边说边拉住绿绮。
“大人莫急,先让绿绮好好梳洗一番,再来东厢房陪您可好?”
钟既白想了想,点头应允。
回到东厢房,钟既白厉声下令:“元集、元非,现命你二人查一下绿绮的背景,以及近来接触的人,重点是和礼部尚书。
越详细越好,仅限一个时辰。”
“是!”
元集和元非交换了一个眼色,督公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神情这般凝重,应是有大事发生。
“天杀的东厂,坏我好事!”
老鸨拉着绿绮一回到屋子,就彻底卸下了面具,开始了骂骂咧咧。
绿绮静***在一旁,她知道老鸨算盘皆输的气愤,但此时她并不关心。
她的心思全在那个东厂督公身上,她只希望待会他能够手下留情。
一顿输出后,老鸨微微喘着气,快速调整脸色,她语重心长地拉着绿绮的手,并从怀里递给她一本小册子。
“这个册子你得抓紧时间仔细看看,不过他是太监,和常规男子不同,你要多多看他眼色行事,不可冲撞了他。”
看着绿绮满脸虑色,老鸨放柔声音:“不管如何,今晚好生伺候。
虽然可能有点难熬,但还是要忍着。
不然,不仅是你,可能我们整个天清楼都要跟着陪葬。”
绿绮只是点了点头。
沐浴完,绿绮被老鸨安排着穿着一身红纱裙带到了东厢房壹号。
“督公大人,绿绮前来伺候您了。”
钟既白打开门,瞥了一眼绿绮,眉头微皱,然后一根手指推她进门,动作果断而迅速,全然没理门外的老鸨。
“哎呦,别看这道貌岸然的,竟还挺急色,哼!”
老鸨冷哼着走开了。
红纱裙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朦胧婉约。
绿绮卸下白日里的华丽装束,没有了金翠珠宝的点缀,却更显清纯,宛如清水出芙蓉。
案几上依然萦绕着丝丝缕缕木檀香,但与往日不同,这香味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使她不敢擅自动作。
同一个位置,却是不同的境地了。
忽然钟既白扔来一件大氅,背过身,语气带着满满嫌弃。
“穿上。”
绿绮怔愣了会儿,披上大氅。
想起昨夜的行为,她半跪道歉:“昨夜情急之下冒犯了督公,还望督公海涵。”
“那日你说的话可算数?”
他站到她面前,目光虚虚落在她的发顶,语气里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此时他穿上墨色锦衣,头戴乌纱冠帽,腰间配着青龙宝刀,全然没有以往的公子如玉形象。
“什么?”
他离得很近,使得她不自主地紧张起来,脑海有短暂的空白。
“没想到绿绮姑娘记忆力不太好。
那本督再重复一遍吧。”
钟既白放缓声音,语气玩味:“若您愿意解救我于这削金窟,绿绮愿意终生侍奉您左右,予取予求。”
一字一句从他口中吐出,似是要将每一个字都细细碾碎,再慢慢送入她耳中。
那日她自然是心甘情愿的,甚至带着一丝期许。
今日得知他的身份,感知到他周身的危险气息,心底有片刻踌躇。
但她脑海里浮现出惨死的母亲、不知所踪的姐姐,最终她心下做了决定。
“自然是算数的。”
她抬头看向他,声音虽轻,目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钟既白迎过她的目光,面前这女子一身红裙,脸色煞白如纸,目光却坦然清澈,心中不免觉得可笑。
“大人!”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元集和元非的声音。
“进来吧。”
“这是我们查到的所有资料,大人请查阅。”
钟既白接过,一目十行浏览起来。
梁绿绮,大昭三十一年出生。
父亲礼部尚书梁知礼,母亲是寄居在礼部尚书府的表小姐。
因其母亲貌美多艺,被梁知礼觊觎,强迫成为外室,安置于京城外碧水庄。
从小以庄子奴仆待遇养之。
因其容貌肖母,礼部尚书妻子王氏嫉恨心起,遂将其发卖到天青楼。
拥有一姐姐,二人关系甚为亲密。
只是姐姐去年不见踪迹。
......钟既白合上最后一页,将手中薄薄一页纸便焚之于烛火。
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浓郁而呛人。
钟既白思忖片刻,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