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昨天在山腹中整整守了一晚，才猎到这只狍子，赶紧跟我回去收拾了好回到城里叫卖。”
看儿子似乎遇到些麻烦，本着穷不与富斗的准则，二蛋爹这是想借言帮儿子脱身。
他平日里都是与人为善，日子久了大家也都忘了叫他大名，都叫他张家老大，虽然家庭穷困，但这张家老大练就了一身打渔狩猎的好本领，在城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名气，几个纨绔子弟看二蛋爹背上还背着弓箭，腰间斜跨猎刀，顾不上再捉弄张二蛋，纷纷向城中心跑去。
“爹，这只狍子能卖多少钱？
这么大，怕是能有三西百斤了吧。”
张二蛋一边在后边帮着爹抬狍子的后腿，一边琢磨着之后的一段日子应该会因为多了这头猎物而过得不那么辛苦。
张家老大在前边卖力的迈着脚步，没有回头，语气里似乎透着难过：“二蛋，这狍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得了银钱，爹就送你去城里的私塾念书，等识了字，明了理，那些富家小哥兴许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二蛋听爹爹居然要让自己去私塾念书，心中不免乐开了花，按这个狍子的大小，足够支付一季的学费了，可转念一想家中的破烂光景，这个早熟的少年斟酌了用词拒绝了父亲的好意：“爹，私塾我还不急去念，马上要冬天了，海里和山里短时间内都不能讨来东西了，卖了银钱还是先贴补家用，再说了，我平日里没少在私塾外边偷偷听讲，那私塾的老先生也没驱赶过我，我己经能认识许多字儿了，回头我就教给你和娘。”
儿子这么懂事，张家老大也没再坚持，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继续在前边领路，只是又把那只狍子背紧了些，好让后边的二蛋能少吃些力。
等父子二人将这头难得的猎物背回家时，二蛋娘也高兴不己，连街坊西邻都夸张家老大的能耐，匆匆用了饭食，一家人赶在午前就将这头狍子收拾了。
张家老大在山野间守了一夜，虽然困倦，但也怕等到明日这狍子肉质就不再鲜美，赶紧招呼儿子帮忙，用借来的手推车推了去城里叫卖，二蛋当然也没忘带上那半筐尚且新鲜的海贝。
略去脚程不谈，等帮着爹找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开始叫卖狍子肉后，二蛋赶紧交代了一声，提着筐篓就往罗家酒楼走去。
酒楼在城西边，但少年的脚步快，一会就到了地方。
“罗掌柜，今天早上有别的事情耽误了，这时才来送海贝，不过还好这海贝依然新鲜，我这就拿到厨房去。”
这罗掌柜平日里就以小气闻名，二蛋在这贩卖海货自然也经常被他恶意压低价格，但城里酒楼还就这里最大，他一个小孩子捡的海货别的酒楼都不愿意收，只有这罗家酒楼才愿意便宜买下，没办法也只能忍气吞声。
说了几句话，二蛋想赶紧避开这难缠的罗掌柜，哪知道罗掌柜不愧他平日里的做派，听见少年要跑，出言就拦了下来。
“等等，二蛋子，这早上的海贝和午后的海贝可不是一个价格啊，我看得少算三枚铜钱。”
二蛋听罢，心道“糟糕”，但也不敢还嘴，只能告罪说明天一定准时送来，请罗掌柜放心。
他怕一旦还嘴讨要那三枚铜钱，罗掌柜一气之下再也不肯收他的海货。
出了酒楼，虽然少得了三枚铜钱，但也算是没浪费了这半筐海贝，况且爹爹那里有更值钱的山货呢。
少年心性，喜滋滋的就准备去寻爹爹好帮着贩卖狍子肉，收好铜钱刚一迈步，不想“嘭”的一声头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误撞了哪位正要进酒楼进餐的食客，刚要说道歉的话儿，一抬头，孙金宝正抱着膀子在几个少年的簇拥下揶揄的望着自己。
“孙金宝，你要干嘛？
我可没空理你，我要走了。”
孙金宝看二蛋又要跑，哪能让他，早上的气他还没出，于是一步堵住门口没让二蛋出来，接着说道。
“张二蛋，今天你家卖了不少银钱吧，不过就凭你家的光景，我看你仍是上不了学堂，那一季的学费可要三两银子呢。”
一句话说到了张二蛋的痛处，但自家事也没必要和这群富家子细说，留下一句：“要你管！”
就要推开孙金宝。
“哎！
你别急着走啊，你不是来卖海货赚钱的吗？
我这有个好买卖，你愿不愿意做，有五两银子哦。”
刚要迈出酒楼门口的张二蛋本来不想搭理这无理取闹的孙金宝，可听到“五两银子”的时候，脚步生生的定住了，五两啊，除去能上学堂的三两，还能剩下二两，够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开销了。
但这孙金宝显然没真的想让他赚到这笔银子，奈何张二蛋对于学堂的渴望实在强烈，也只能问他如何才能赚到这数额巨大的银钱。
“哈哈，简单的很，只要你胆子够大，一夜足矣，你知道城南乱坟岗子吧，只要你愿意独自在那住一夜，少爷我看在你勤奋好学的愿望上，愿意给你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张二蛋一听，果然又想捉弄自己，不管他的循循诱导，拔腿就要走，刚走出几步，没想到那孙金宝竟是不肯就此作罢，来了真章。
“张二蛋，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将银子先放在酒楼罗掌柜这里，等你在那一宿住完，可以来罗掌柜这拿银子，当然了，如果你怕了，那当我没说好了，胆小鬼，哈哈哈！”
孙金宝前边的话表示能让罗掌柜作保，其实己经微微打动了极其缺钱的张二蛋，但是后边的一句“胆小鬼”是真的惹恼了初出茅庐的少年，要说谁的胆子比他张二蛋大，在这德州城里还真没几个，当然，这是二蛋自己认为的。
于是，转过身来，头一抬，向孙金宝问道：“你可当真？”
“当然，银子我这就给罗掌柜。”
孙金宝见计谋得逞，大喜之下己经掏出了银子。
要说这罗掌柜一个大人其实不便参与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但看这俩孩子居然拿城南的乱坟岗打赌，他也乐意看个热闹，于是收下了这五两赌金，并保证公平。
在德州城最大的酒楼老板罗掌柜的担保下，两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击掌立定赌约。
于是，这奇怪的赌约就此形成，张二蛋倒是没在意这坟圈子的可怕，别说一晚了，要是这五两银子能顺利到手，让他在那住三晚都不是问题，可年幼的少年并没想到，他本来只是当做平常赌约的行为，会对他以后的生活起了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