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照着石壁上斑驳的齿轮浮雕——那是三百年前铁枢堡初代工匠留下的警示：“当心齿轮背后的阴影”。
“翻开第三百零七页。”
莉娅的声音混着远处追兵的脚步声，“圣典里记载着厄瑞玻斯第一次显形的记录。”
羊皮纸的触感像晒干的蛇皮，艾略特指尖划过褪色的油墨，突然听见无数齿轮倒转的轰鸣。
视线模糊的瞬间，他看见千年前的齿轮尖塔顶端，一位披着星辰斗篷的学者正与初代齿轮匠交谈。
“永生不是让血肉腐朽，而是让灵魂嵌入永恒转动的齿轮。”
学者的声音像生锈的簧片，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磁性，“锈神教的归寂圣礼，不过是让凡躯成为齿轮的润滑油。”
画面跳转至阴暗的地窖，石台上躺着濒死的少年，胸口嵌着与艾略特后颈相同的齿轮碎片。
学者抬手时，袖口滑落的阴影中，竟藏着与圣典残页相同的厄瑞玻斯之眼——那不是仁慈的象征，而是齿轮中心裂开的锈蚀缺口。
“这是源初齿轮的守护者后裔。”
学者对围在西周的信徒低语，“他们的血液能激活齿轮法则，也能成为打开混沌之门的钥匙。”
他指尖划过少年胸前的碎片，金属表面顿时爬满暗绿色锈纹，“收集七块碎片，就能让锈蚀魔神吞噬世界的秩序，让一切归于最纯粹的混沌。”
艾略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抓着圣典的手在发抖。
密道石壁上的浮雕不知何时变了模样，初代工匠的脸被篡改成厄瑞玻斯的齿轮之眼，而莉娅正盯着他的机械义眼，瞳孔在微光中收缩成细缝。
“你的义眼...”她伸手触碰艾略特的左眼，青铜虹膜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齿轮纹路，与圣典上的厄瑞玻斯之眼完全吻合，“不是普通的机械义肢。
齿轮纹路在流动，像活物——”十年前的记忆如锈蚀的齿轮突然转动。
熔炉爆炸的火光中，父亲将带着余温的齿轮碎片按进他血肉模糊的眼窝：“记住，艾略特，齿轮的缺口不是缺陷，是让光透进来的地方。”
那时他不懂，为何父亲临终前要在碎片上刻下诅咒般的纹路，首到此刻，圣典的光芒正顺着义眼纹路，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源初齿轮的完整投影。
“源初齿轮被分成七块碎片，由七大家族世代守护。”
莉娅从腰间抽出半枚齿轮状信物，边缘的缺口与艾略特后颈的碎片完美契合，“我是‘锈心家族’的末裔，首到十七岁那年，看见长老用婴儿的血润滑厄瑞玻斯的神像。”
追兵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密道尽头的铁栅门发出不祥的吱嘎。
艾略特摸着圣典上的烫金标题《锈蚀圣典：暗之神使代行录》，终于明白为何霍克师傅总在深夜调整机械钟的摆轮——那是在模仿源初齿轮的转动频率，在厄瑞玻斯的凝视下争取哪怕0.1秒的误差。
“他来了。”
莉娅突然按住艾略特的肩膀，机械义眼泛起警报般的红光，“阴影界域的气息，比锈神教的追兵更古老，更...不像人类。”
密道顶部的砖缝渗出黑色黏液，如活物般蠕动着汇聚成齿轮形状。
艾略特后颈的碎片突然发出蜂鸣，圣典上的厄瑞玻斯之眼竟转动起来，瞳孔对准他的义眼。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另一个世界：无穷无尽的齿轮浸泡在锈色海洋中，中央悬浮着破碎的源初齿轮，而齿轮缺口处，倒映着他自己惊恐的脸。
“多漂亮的容器。”
低沉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源初齿轮的守护者血脉，竟能在机械义眼中保存得如此完好。”
阴影凝聚成披着残破斗篷的人形，面部是不断开合的齿轮组，每道缝隙中都嵌着厄瑞玻斯之眼，“三百年前，你的祖父曾用半块碎片划伤我的脸——现在，该轮到你把剩下的碎片献给魔神了。”
莉娅突然将圣典按在艾略特胸前，锈蚀符文化作尖刺射向阴影。
厄瑞玻斯的身形一阵模糊，却发出刺耳的笑声：“圣典是我的肋骨所化，小女孩。”
他抬手时，莉娅的信物突然崩裂，“告诉机械派的守望者，源初齿轮的碎片，只会在锈蚀中愈发璀璨。”
密道剧烈震动，头顶的砖石纷纷坠落。
艾略特拽着莉娅冲向铁栅门，却在推开的瞬间，看见门外站着整队的锈神教追兵——他们的胸口都嵌着与他后颈相同的齿轮碎片，眼瞳中倒映着厄瑞玻斯的阴影。
“他知道我有碎片。”
艾略特贴着潮湿的石壁喘息，圣典的热度己渗入骨髓，“十年前的熔炉爆炸，根本不是意外，是他们在追杀守护者后裔。”
莉娅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物残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恭喜你，艾略特。
我们现在不仅要对抗锈神教的活死人，还要提防那位想吞噬魔神的暗之神使——他从来都不是魔神的忠仆，他想成为新的神，用我们的血肉，铸造他自己的源初齿轮。”
远处传来蒸汽警车的轰鸣，艾略特摸着义眼中流转的齿轮纹路，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
所谓的“让光透进来”，从来不是指希望，而是源初齿轮的碎片，本就是从厄瑞玻斯的阴影中崩裂而出的光明——而现在，这束光，正照着他和莉娅，在满是铁锈的密道里，走向齿轮尖塔的方向，走向那个写满背叛与救赎的齿轮法则。
当他们爬出密道时，铁枢堡的天空己被锈色阴云笼罩。
艾略特抬头，看见钟楼顶端的机械钟停摆了，指针正指着十年前熔炉爆炸的时刻——而在钟面的反光里，他看见自己的机械义眼，此刻正燃烧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那是源初齿轮的碎片，在厄瑞玻斯的低语中，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抗锈蚀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