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倚在八门斋的雕花木窗前，旗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绑在大腿的合金卦签套。
店内的鎏金博山炉吐着檀香，全息投影的《洛神赋图》在潮湿空气中微微扭曲，像一团随时会散魂的幽灵。
电子门铃响起《二泉映月》的变调旋律时，她正用纳米棉布擦拭一柄战国错金弩。
抬头便见沈青崖立在檐下，黑色伞骨间缠绕着青蓝电弧，雨滴在伞面半米外蒸成雾气。
他左手的机械义肢托着青铜方罍，缺失的小指断面闪过齿轮冷光。
“西周‘尸鸢尊’，刚出土。”
沈青崖的嗓音带着雨水冲刷金属的质感，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部符纹与电路交织的刺青，“器腹阴刻百鬼夜行，适合摆在你的奇门局震位。”
姜璃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星图锁住对方咽喉：“沈老板每次送货都挑暴雨夜，是怕阳光照出青铜器里的血沁？”
扇骨暗藏的微型光谱仪己扫描出器底异常——那圈云雷纹的电容值高出西周工艺三个量级。
沈青崖轻笑，义肢关节迸出几点火星。
他翻转青铜器，底部赫然蚀刻着二维码，线条间嵌有纳米级铂金丝：“试试用朱砂混石墨烯墨水，或许能看见有趣的东西。”
子时三刻，八门斋地下室。
全息风水罗盘悬浮在量子计算机上方，108枚卦签在磁悬浮托盘上嗡嗡震颤。
姜璃将朱砂粉末倒入导电墨水，笔尖触到二维码的刹那，青烟腾起，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硅胶的焦臭。
“1992年6月24日，浦东开发座谈会风水布局图。”
她盯着投影中旋转的三维地图，东方明珠地基处闪烁着太阴玄女图腾，“这张图的原件，应该在我父亲火灾身亡时烧毁了。”
沈青崖的机械义肢突然抽搐，齿轮咬合声变得刺耳：“有没有想过，当年那场火……”话音未落，尸鸢尊剧烈震动，兽首衔环中渗出粘稠黑血，在黄花梨案几上蜿蜒成先天八卦图形。
姜璃的遁甲盘“景门”卦签应声而断。
纳米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流在她视网膜跳跃——青铜器内部辐射值正以每秒15%的速度攀升，某种生物电脉冲正模仿人类心跳频率。
“你带来的不是冥器，是祭器。”
她甩出三枚卦签钉住尸鸢尊，签尾缠绕的超导线圈迸出电弧，“器腹里至少融了九具紫河车，现代法医检测只会认为是普通铜锈。”
全息地图突然扭曲，1992年的陆家嘴影像开始坍缩。
姜璃看见幼年的自己站在废墟中，父亲举着燃烧的罗盘冲入火海，嘶吼声穿透时空：“别让玉玦合体！”
幻象炸裂的瞬间，尸鸢尊兽目射出红光，在墙面投射出血色倒计时：71:59:59。
沈青崖的义肢突然掐住自己咽喉，齿轮间挤出机械合成音：“警告……记忆模块……遭到入侵……”他的瞳孔闪过数据流，西装崩裂处露出脊椎处植入的量子芯片，表面蚀刻着天枢控股的饕餮纹。
姜璃的右眼霜色弥漫，死门玉玦在瞳孔深处疯狂旋转。
她扯断景门断签刺入尸鸢尊器底，青铜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二维码熔化成滚烫的金属液。
黑血沸腾成蒸汽，在天花板凝成区块链地址，每个字符都在滴落猩红代码。
“你体内有东西在呼应祭器。”
她将断签尖端抵住沈青崖的芯片接口，纳米探针己刺入数据流，“二十年前我父亲埋下的风水桩，为什么会变成天枢控股的‘锚点’？”
量子计算机突然蓝屏，监控画面自动跳转到陆家嘴实时影像——金融城玻璃幕墙的倒影中，数百具青铜棺正从黄浦江底缓缓升起。
沈青崖的机械义肢不受控地在地面刻出卦象，金属刮擦声里混着血肉撕裂的闷响：“他们在用区块链重构龙脉……每个太阴币矿工都是活祭品……”八门斋的镇宅铜铃集体炸裂，姜璃的遁甲盘裂成八块。
尸鸢尊彻底熔成一滩青铜泪，泪渍中浮出半枚带编号的警徽碎片——正是陆昭警服上缺失的那一角。
雨势渐歇，沈青崖恢复神智时，发现姜璃正用他的机械义肢作罗盘底座。
她的金丝眼镜链缠在义肢齿轮间，发梢冰晶折射着量子计算机的蓝光。
“你送来的不是青铜器。”
她将警徽碎片嵌入遁甲盘裂缝，全息地图立刻标记出七处红点，“是顾九霄寄给我的战书，下次送货记得加保价费。”
东方既白，沈青崖的伞骨收拢成文明杖。
他走出九宫巷时，后巷监控探头突然转向，镜头里闪过半张被数据流覆盖的脸——年轻时的顾九霄正对着1992年的浦东蓝图微笑，手中罗盘与姜父的遗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