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骸上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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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并非虚无。

林渊漂浮在粘稠的混沌里,亿万星辰的碎片在周身缓缓旋转。

它们不是遥远的光点,而是触手可及的冰冷实体,棱角割裂着意识。

一幅残缺的星图烙印在视野中央,边缘处有焦痕般的裂口,裂口深处,巨大的阴影缓缓蠕动。

警告:维度膜破裂,现实结构失稳率97.8%...冰冷的机械音刺破混沌。

林渊猛地睁眼。

剧痛率先回归。

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重组,肺里塞满滚烫的沙砾。

他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头顶不是熟悉的木梁房顶,而是破碎的天穹。

紫黑色的裂痕蛛网般蔓延,缝隙里流淌着粘稠的、非明非暗的光流,将残存的云层染成病态的靛青色。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裂痕深处偶尔掠过的不祥阴影,巨大得令人窒息。

“哥...” 微弱如蚊蚋的啜泣在身侧响起。

小禾蜷缩在他臂弯里,嘴唇冻得发紫,单薄的麻布衣被血和泥浆糊成硬块。

石圈内仅剩十七人,个个面如死灰。

猎户张伯用柴刀支撑着身体,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刺破裤管。

他死死盯着石圈外,喉结滚动。

林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胃袋瞬间冻结。

青石镇消失了。

祭坛所在的孤峰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悬浮在无垠的幽暗虚空里。

下方,并非想象中漆黑的深渊,而是沸腾的、冰蓝色的“海洋”。

那不是水,是奔涌的能量乱流,无数破碎的山体、房屋的残骸、甚至是扭曲的树木,在蓝光中沉浮、旋转、碰撞,最终化为齑粉。

更远处,漂浮着更大的陆地碎片,边缘燃烧着诡异的苍白火焰,映照出嶙峋的黑色剪影,宛如巨兽的尸骸。

他们立足的石圈祭坛,是这片死亡之海上唯一的孤岛。

“老祭司呢?”

林渊撑起身子,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没了。”

张伯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他指向石圈中央那个依旧发着微红热气的陨坑,“那东西炸开的时候,老头子扑过去...光吞了他,连灰都没剩下。”

林渊下意识捂住胸口。

那里皮肤完好,却烙铁般灼痛。

意识深处,那幅残缺的星图微微闪烁,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环境扫描:当前区域为“世界残骸-青石碎片”,维度潮汐余波强度C级,检测到高浓度惰性能量淤积(幽蓝光流),可标记为低威胁能量源“地脉残渣”。

生存建议:建立庇护所,收集基础物资。

“地脉残渣...”林渊喃喃重复,目光投向下方奔涌的幽蓝光流。

原来深渊里游动的鬼火,竟是世界破碎后的“血液”。

“渊小子!”

张伯的低喝打断他的思绪。

猎户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劫后余生的审视,“你碰了那东西?

最后那光...是从你身上散开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恐惧、怀疑、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林渊感到喉咙发紧。

他无法解释脑中的声音和星图,那太像疯子的呓语。

“我不知道...”他艰难开口,目光扫过幸存者——药铺的哑巴学徒阿木抱着膝盖发抖,铁匠的女儿春妮正撕下衣襟给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包扎,血浸透了粗布。

小禾冰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我只想活下来。”

“活?”

一个干瘦的妇人突然尖笑起来,她怀里抱着个毫无声息的婴儿,“拿什么活?

水呢?

吃的呢?

这鬼地方连口热气都没有!”

绝望如同瘟疫蔓延,呜咽声在冰冷的石圈里起伏。

林渊沉默地站起身。

骨头在***,但胸口那股灼热似乎在支撑着他。

他走到环形石阵的边缘。

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被震落,斜插在边缘。

他俯身,双手抓住冰冷的石沿。

“你干什么?”

张伯皱眉。

林渊没有回答。

他全身发力,肌肉贲张,试图将这块阻挡视野的石头推下去。

但石头纹丝不动。

徒劳的努力换来一阵眩晕和胸口的剧痛。

他喘息着,手依旧按在冰冷的岩石上。

检测到低效物理接触。

是否解析目标结构?

冰冷的提示音突兀响起。

林渊一愣。

解析?

念头闪过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从胸口涌出,顺着手臂流向指尖。

指尖下的岩石,突然在他“感知”中变得不同。

不再是浑然一块,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带着微弱黄光的微粒构成,微粒间有细微的缝隙和薄弱点。

他甚至“看”到岩石内部有几条细微的裂纹。

他下意识地将力量顺着其中一条“裂纹”的方向推去。

“咔啦!”

一声脆响!

磨盘大的青石竟沿着那条细微的裂纹,被他硬生生掰下脸盆大小的一块!

碎石滚落深渊,消失在幽蓝的光流中。

石圈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渊和他手中那块不规则的石头。

徒手裂石?

这绝非人力可为!

林渊自己也心脏狂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残留着岩石的冰冷触感,但刚才那种“透视”岩石结构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是那颗融进身体的晶体?

是那个声音?

基础物质解析(岩石)完成。

能量消耗:0.003单位。

维度奇点活性提升0.01%。

冰冷的播报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诡异的能力,成了此刻唯一的依仗。

“张伯,”林渊的声音稳定下来,他举起那块石头,“我们有刀,有石头,有火镰。

下面有飘着的木头,有...”他指向远处一块漂浮的、像是半间瓦房的残骸,“可能有吃的,有用的东西。

这石圈太小,待着是等死。

得造个筏子,去那些大一点的碎片上。”

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灰烬里重新燃起,微弱却顽强。

张伯拄着柴刀站首,扭曲的腿似乎也无法压垮他的脊梁。

“好!”

他低吼一声,“能动弹的都起来!

阿木,找找石缝里有没有没震断的藤条!

春妮,看看谁还有火种!

渊小子...”他深深看了林渊一眼,“你力气大,多弄点石头木头上来!”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幸存者们挣扎着行动起来。

林渊再次将手按在冰冷的玄武岩上,集中精神。

这一次,他主动去“想”那种解析的感觉。

暖流如期而至,岩石的“结构图”清晰地浮现在意识中。

他不再盲目用力,而是将力量精准地送入那些结构最脆弱的节点。

“咔嚓!

咔嚓!”

一块块大小合适的岩石被他徒手劈开,效率惊人。

小禾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将哥哥弄下来的石头搬到石圈中央。

其他人看着这近乎神迹的力量,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敬畏取代。

搬运漂浮物更加危险。

张伯用猎叉和残存的藤蔓做了个简陋的钩爪,林渊负责投掷和拖拽。

当一块足有房梁粗、裹着泥浆的巨木被艰难地拖上石台时,所有人都累瘫在地,但眼中有了光。

幽蓝的光流在下方无声奔涌,映照着他们汗水和泥污的脸。

林渊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息。

胸口灼痛感依旧,意识中的星图微微闪烁,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他望向这片死寂的残骸之海。

一块巨大的、倾斜的陆地碎片漂浮在较远处,形状像被咬了一口的巨饼,边缘燃烧的苍白火焰照亮了上面扭曲的黑色森林轮廓。

那或许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石圈边缘,靠近下方幽蓝光流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荧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不是幽蓝,是绿光。

他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挪过去。

在几块碎石的缝隙里,一株指甲盖大小的苔藓正顽强地生长着。

它没有根植于土壤,而是首接附着在冰冷的岩石表面,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充满生机的荧绿光芒,像一颗坠落的微小星辰。

检测到未知生命形式:低等能量共生体(植物)。

能量特征:稳定,富含有机质与微弱生命源能。

可标记为“星苔”。

初步判定:可食用。

荧绿的光点,微弱却执着地亮在这片死亡之海上。

林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那柔软冰凉的生命。

活下去的路,或许就在这些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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