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把老人佝偻的影子拉成扭曲的蜘蛛,八条蛛腿般的阴影正爬向床头铁皮箱。
箱盖打开的瞬间,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七盏灯笼像剥了皮的婴孩蜷缩在箱底,暗红色灯罩在月光下显出肌理纹路——那分明是人皮,连毛孔都清晰可辨。
最外侧的灯笼纸上还粘着片月牙形指甲,我认出是三姑婆下葬时缺了无名指的右手。
"明明啊......"沙哑的呼唤突然在耳后炸开,惊得我撞开木门跌进屋内。
二叔公的青布衫下摆空荡荡的,裤管里探出的不是双腿,而是两截缠着符纸的槐树枝。
他枯爪般的手按在铁皮箱上,指甲缝里卡着暗红丝线——和村口槐树上挂的红绸材质相同。
供桌上的观音像突然倒转,瓷瓶里插的柳枝渗出黑血。
二叔公喉咙里发出咯咯异响,嘴角朱砂线应声崩断,裂开的嘴唇里掉出半枚桃木钉:"你以为祠堂地下的棺材,装的真是宋家姑娘?
"铜镜冷不防从梁上坠落,镜面照出床底暗格。
三十三枚鎏金耳坠泡在浑浊的尸油坛里,每枚背面都刻着苏家男人的名字。
我的耳坠浮在最上层,油里还沉着几绺胎发,发丝末端系着褪色的脐带结。
"1993年七月半,你娘在祠堂难产。
"二叔公的指甲抠进我腕脉,血管突突跳动着浮现青黑色咒文,"接生婆用你的脐带血画了续命符,就藏在......"屋顶突然砸下团黏腻的黑影。
是只被剥了皮的黑猫,脊椎上钉着七枚棺材钉,尾骨拴着块焦黄人皮。
猫尸在青砖上抽搐着拼出卦象,未干的血渍组成三个字:西厢房。
破开西厢房封门的瞬间,霉味里混进了婴儿啼哭。
墙面密密麻麻贴满符纸,仔细看全是纹着咒文的人皮,边缘还带着乳晕或肚脐的褶皱。
东南角供着个无头神像,神龛下压着本泛黄笔记,1993年7月15日的记录让我如坠冰窟:”丑时三刻取脐带血,混合尸油绘替身符。
此子命格与宋氏女相合,待癸卯年满三十,可作双生祭......“泛潮的纸页粘着块硬物,竟是母亲葬礼上失踪的翡翠长命锁。
锁芯里嵌着张微型照片——满月宴的烛光下,二叔公正将沾血的符纸贴在我襁褓上,而母亲惊恐的脸定格在背景虚影里。
铜镜突然在怀中发烫,镜中浮现出表哥车祸现场:他的摩托车后视镜上挂着人皮灯笼,灯笼纸上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燃烧的油箱里伸出泡胀的手,将表哥耳垂上的鎏金耳坠硬生生扯下。
"小心!
"女鬼的湿发突然缠住我脖颈往后拽,桃木钉擦着耳廓钉入墙面。
二叔公的枣木杖头裂开,爬出无数白蛆组成的符咒。
蛆虫落地即化作黑水,汇成三十三个血字浮空而起——正是苏家历代横死者的忌日。
地砖轰然塌陷,我们跌进祠堂下的密室。
七具缠着红绸的骸骨围成北斗阵,每具心口都钉着刻有我名字的桃木桩。
中央石棺里铺满槐树叶,叶脉间渗出的尸液正汇聚成我的脸。
"当年用宋姑娘镇水眼,今日用你镇怨气。
"二叔公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苏家男人的命,从来都是......"棺盖突然被掀飞,腐烂的嫁衣下伸出森森白骨。
女鬼的盖头飘落在石棺上,血字在月光下狰狞可辨:”癸卯年甲子日,双生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