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枝蜷缩在蒙马特高地的小阁楼里,望着天窗上蜿蜒的水痕想。
这里的雨更轻盈,像被上帝随手撒落的银线,带着塞纳河左岸咖啡馆的香气,而不是那种将人钉在原地的、带着金属腥味的暴雨。
画架上的半成品在昏黄台灯下泛着微光。
她放下调色板,指尖沾着未干的钴蓝色颜料,无意识地在速写本边缘画着"X"形的记号——这是大学时她和萧樾之间的暗号,代表"想你"。
"Merde!
"罗枝猛地合上本子,法文脏话脱口而出。
三个月了,她仍然会在深夜惊醒,手指自动寻找那个早己不在身边的温度。
窗外的雨声渐密,她抓起外套冲下楼,帆布鞋踩在螺旋铁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午夜时分的蒙马特街道弥漫着酒香与颜料的气息。
罗枝推开一家还亮着灯的旧货店,门铃惊醒了打盹的老店主。
"又是你,中国姑娘。
"老人揉着惺忪睡眼,"这次需要什么?
更大的画框还是更锋利的裁纸刀?
"罗枝的目光被柜台角落的玻璃罐吸引。
里面堆满五颜六色的糖纸,在灯光下像打翻的彩虹。
最上面那张印着星星图案的,和萧樾送她的第一张一模一样。
"这些...卖吗?
"老人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年轻时也收集过。
每张糖纸都藏着一个故事。
"他抽出那张星空糖纸,"这张来自1943年,一个德国军官留下的。
爱情和战争,总是最配的悲剧。
"罗枝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萧樾在便利店最后说的话——"玻璃糖纸是宇宙的碎片"。
如今这些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带着不同语言的甜蜜与苦涩。
"我要十张。
"她掏出钱包,"不同颜色的。
"回到阁楼,罗枝将糖纸平铺在画桌上。
透过灯光,那些磨损的折痕像极了掌纹。
她突然抓起剪刀,开始疯狂地裁剪、拼接。
当晨光染红天窗时,十二只糖纸千纸鹤悬在画室中央,每只翅膀上都用针尖刻着细小的"X&L"。
圣母院的钟声敲响第七下时,罗枝在艺术桥边摆好了画架。
那个金发男孩又出现了,今天他抱着牛皮纸包裹的长棍面包,发梢还滴着晨露。
"Bonjour, étoile."(早安,星星。
)他总这样称呼她,因为她说自己来自"东方星城"上海。
罗枝正用刮刀将钛白颜料厚厚地堆在画布上。
这是她新尝试的技法——用油画表现糖纸的透明质感。
男孩凑近观察,突然惊呼:"这张!
我哥哥也有一样的!
"他掏出钱包,透明夹层里确实嵌着半张星空糖纸。
罗枝的刮刀当啷落地。
那参差不齐的撕裂边缘,与她珍藏的那半张完全吻合。
"你哥哥...是中国人?
""混血。
母亲是巴黎画廊经纪人,父亲..."卢卡斯狡黠地眨眼,"这是个long story(很长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