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今天老大弟弟出狱，旱了三年的半大小子，说不定看上你呢，毕竟你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身子了。”
丁小喜眼神一亮，金樽是小城最豪华的会所，不止有夜总会、酒吧，还有住宿洗浴和酒楼，如果能去那里工作，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服务员，光小费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她连忙向锋哥道谢，迈开步子向外跑，想着早点赶到就能多赚点小费。
常听仙人跳的“同事”说金樽如何高档如何奢华，丁小喜每次路过都觉得奇怪，这么一家门庭清冷的店面凭什么拥有那么高的江湖地位？
金樽招牌不大，远看上去像个影楼，可能锋哥己经跟里面的人打过招呼，丁小喜刚刚表明来意，门口的迎宾小姐就领着她往楼上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金樽的地位从何而来。
这里外表是一栋住宅底商的居民楼，她以为的全貌只是金樽的大厅，地下两层洗浴***，往上依次是酒吧、夜总会、演艺汇和酒店，再往上就是普通人心照不宣的赌场。
迎宾小姐把她送到八楼，认真交待：“你在这层下电梯，顺着那边的楼梯上九楼，然后右拐，走到最后一间房，老大在里面等你。”
八楼九楼都是赌场，区别只是八楼有钱就能进，九楼多加一项——有权或者有势。
丁小喜很紧张：“姐姐，老大怎么称呼？”
迎宾小姐很诧异，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居然不知道这里的老大是谁，不过看她年龄不大的样子，还是好心告知：“咱们老大叫齐铭，今天是老大弟弟出狱的日子，你机灵点，进去以后主动端茶倒水，说不定老大一高兴就把你留下了。”
丁小喜连连点头，完全没想过老大为什么要亲自“面试”她。
推开包间门，一群男男女女疯狂玩闹，坐在最中间的男人长腿搭在茶几上，身体后仰，整个上半身隐藏在阴影之中，像是灯红酒绿下唯一特殊的存在。
丁小喜吃不准谁是老大，自觉拿起酒瓶挨个儿倒酒。
没人理她，男男女女引吭高歌，抽烟的、喝酒的、抱在一起互啃的，忙到根本没人关注她这张新面孔。
中间那个男人收回腿，从阴影中缓缓坐起，一双深邃的眼睛显露出来，眼神却带着审视。
“都出去。”
男人声音不大，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显得轻如蚊蝇，可其他人像是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男人话音刚落，他们井然有序往门口走。
作为服务员，丁小喜赶忙拉开房门，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她也自觉跟在后面，不料那男人又说话了——“你留下。”
简单三个字让丁小喜瞬间心慌，孤男寡女，对方还有可能是这里的老板，如果人家想做点什么，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站在门口愣神之际，走在她前面的女孩顺手关了门，彻底斩断逃跑的机会。
不能慌……不能慌……人家肯定看不上她这种女鬼，不能慌……努力挤出标准笑容，双手扒着裙缝，手心首冒冷汗：“您、您好，我叫丁小喜，刚满十八岁。”
男人没说话，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像要把人灼穿。
不知过了多久，主灯突然亮起，整个包间顿时明亮如昼，露出令人咂舌的奢华。
这是丁小喜从没见过的世界，遍地“黄金”，满墙“钻石”，单单桌上一个酒杯也亮得刺眼，比锋哥酒吧的档次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坐在其中的男人更是惹眼，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由内而外的王者气势很具压迫感，真的，这男人让人莫名胆寒，如果说锋哥是手段阴险的小人，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一手遮天的暴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男人拿出手机，按下几个数字后丢在茶几上，招手唤她走近。
丁小喜有点腿软，短短几步距离，连自己下辈子怎么投胎都想好了。
手机传出连接音，接着传出另一道醉酒的男声。
“哥，怎么了？”
“在几楼？”
“三楼308，你要下来吗？”
“你上来。”
丁小喜觉得电话里的男声有点耳熟，但又确实想不起来，她努力搜刮自己认识的人，顿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以前骗过的肥鱼？
如果是，今天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要不要把锋哥供出来？
要不要把仙人跳的团伙供出来？
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耳熟？
很快，包间门被人推开，她背对着门口，很想看看进来的人是谁，但又怕真是曾经骗过的肥鱼，只好尽量低头掩盖自己的脸。
她的脸很具辨识度，好几条肥鱼都说过她的脸让人过目不忘，不是惊艳或者漂亮，而是太过清瘦脆弱，有一种残破的美，让人总想狠狠“疼爱”。
因为这个原因，锋哥给她挑选的肥鱼全是外地人，以防惹上本地人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这些，她又开始侥幸的想，自己没有诈过本地人，也算没有得罪过本地人，可能只是巧合吧。
“哥，叫我上来什么事啊？”
门口的男人越过她走向沙发，酒气熏天，摇摇晃晃，明显喝了不少。
“今天你出狱，哥送你一份礼物。”
丁小喜此刻己经确定这位哥哥就是老板齐铭，刚才锋哥说她唯一的优势只剩身子，难不成齐铭要把她送给弟弟当出狱礼物？
其实她并不害怕失去身体中的某些东西，对于贫穷来说，那些东西不值一提，但总归不想太早迈出那一步，否则最苦的时候就不会选择仙人跳了。
今天要她干什么都行，只要愿意给钱就行。
她迫使自己抬起头，希望老板弟弟满意。
齐铭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轻蔑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烈酒抿了一口，转头朝弟弟说：“耀扬，还记得三年前指证你的人吗，喏，就是她。”
丁小喜脑袋嗡的一下，金樽的老板叫齐铭，他叫这个男人耀杨……齐耀扬？
那个在小岔道里持刀抢劫敲诈勒索的黑衣男？！
等等！
指证是什么意思？
她自认为这些年己经足够谨小慎微，讨饭时会磕头道谢，偷钱时只拿零钞，连“诈鱼”之前都要提醒那些男人别带太多现金，怎么可能指证过谁？
这时齐耀扬开口了，略带惊讶的反问：“哥，你没开玩笑吧？”
齐铭朝着丁小喜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点烟，随着脚步停止，一股醇厚的烟草气息愈来愈浓烈，很香，比她闻过的所有烟味都要香。
齐铭看着她，声音却是对着身后的弟弟：“哥向你保证过，不会让你白白承受牢狱之灾，那小胖子溜得快，这***可跑不了，我留她这三年就是为了让你亲自报仇。”
丁小喜顿悟，难怪这三年生活如此困苦，难怪锋哥愿意她加入，难怪把她推来金樽……这一切都是误会，她没有指证齐耀扬，严格来说，甚至不算认识齐耀扬，必须解释清楚。
齐铭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着胆子辩解：“我、我没有指证过。”
齐铭笑了，眼中却隐隐散射怒意：“小丫头，不是站在法庭才算指证，警察对你做笔录、让你按手印那一刻，你就害了我弟弟一辈子！”
原来，那场“抢劫”并非丁小喜看到的那么简单，小胖子的爸爸早就看上金樽这棵发财树，一首明里暗里使绊子，妄想占为己有。
齐铭必须忍，因为小胖子的外公是公安系统二把手，而那个逮捕齐耀扬的警察就是小胖子的舅舅。
没错，那场“抢劫”就是他们使出来的绊子之一。
所有人都知道齐耀扬是齐铭唯一的弟弟，小胖子受家人指使，多次在学校故意招惹，营造出校霸欺负低年级转校生的假象。
那天晚上，齐耀扬翘课出去上网，小胖子拿着一大袋零食找去网吧，故意装得唯唯诺诺，向网管说是耀扬哥让他送过来。
可是，小胖子在零食袋里放了一把刀，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挑衅说：“学校后门岔道，单挑。”
齐耀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忍得住如此挑衅，当场追着小胖子离开网吧。
就在两人对峙间，丁小喜误打误撞推了一股力，害他拿不稳手里的刀，这才有了持刀伤人的一幕。
这就是为什么小胖子一个初中生会随身带着大哥大，以及警察、救护车来得特别快，还有齐耀扬伤人后急着去找校医的原因。
齐铭知道后大发雷霆，认定丁小喜和小胖子是一伙，一个下套一个指证，再加上警察“秉公执法”，生生断了捞人的一切可能。
唯一的弟弟就这样被判三年，留下终生无法抹去的案底，齐铭火炸了，想办法整垮了小胖子一家，可惜对方跑得快，他的手遮不了另一个城市的天，于是，只剩丁小喜迎接他的怒火。
这是新仇，还有多年前一桩旧怨，新仇旧怨，一起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