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秋风
我告诉你这落魄的凤凰它还真就不如鸡，把我欺负急了，你们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那檀木盒咔哒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稀稀拉拉跟着摔了出来，一层是翡翠镯子耳环，另一层是白花花的银子。
姜阿婆傻了眼了，眼睛瞪得老大，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是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蹲下身去把那些个珠宝拾了起来，重新装回盒子里。
“无妨，姜阿婆许是不喜欢，我那里还有不少桃花酥，让小翠这便去取来，也算是我孝敬阿婆了。”
这桃花酥是什么，姜阿婆这会儿是门儿清了，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抿了抿嘴笑了笑，斟酌着开口:“你瞧我，年纪大了手也抖了，连拿个东西都拿不稳了，二姑娘的糕点自然是极好的，是我轻忽了。”
“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苏嘉玲又取下自己手上两个金镯子，放在案几上往姜阿婆的方向推了推，“阿婆也知道，这几年是变了天，我阿父跟着也落了难，宅子收了钱也没了，我们一家老小落魄至此躲在这小山庄里，前前后后都要有人照应着，别说您是我阿婆，就算是乡里人也要互相帮衬帮衬不是？”
姜阿婆眼神飘忽往丫鬟去的方向瞟了几眼，也没仔细听，跟着就说:“帮衬帮衬，这自然是老身应该做的。”
“这天下大乱好几个年头都不太平，往日里我苏家也是风光的，荣华富贵也是享了的，这几年虽说不如以往，但谁又说得清楚呢。
这再过几年我父亲若重回朝堂，小弟也参了军，这好日子若重新回来了，以前欺负我们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当然了，阿婆真心待我们，我们往后定不会亏了你。
只是如今正在难头上，有人为难给我们找苦头吃，败了运触了霉头，衣食不饱了，哪里还有这么些个糕点孝敬您老呢。”
姜阿婆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袖子里的金镯子，盘算着等会儿找个地方典当了能换不少银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不少，赶紧接上话:“二姑娘到底是读过书会识字儿的，比我这个乡下妇会过日子，我这么个粗鄙不堪的老妇日子是越活越糊涂，还得是二姑娘为我指点指点啊。”
“好说好说，只是祖母近日偶感风寒，病床前记挂着蝶兰病好得慢了些，不晓得能不能留蝶兰在家伺候祖母，侍奉汤药。”
那丫鬟提着两个檀木盒子往这边赶，苏嘉玲起身刚好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睛定格在姜阿婆的身上，等她的答复。
“哎呦，我寻思是个什么事儿呢，这几日就让蝶兰在这儿住上两天不就行了，这糕点……”苏嘉玲轻迈一步，丫鬟递出了盒子，姜阿婆脸上堆着笑，快步上前抢了去，嘴里说些讨好的话:“二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没什么事老身先离开了，我那不中用的儿子还等着我回家烧饭嘞。”
“去吧。”
苏嘉玲派了两个小厮送她出了门，姜阿婆一脚迈出门槛，便听到苏嘉玲的叮嘱，“阿婆路上可得小心些，可不能再摔一跤破了相，这人年纪大了更要注意，莫不是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转头去官府衙门告上一状，姑娘们就是再想孝敬您也拿不出这么好的糕点了不是？”
姜阿婆的身子一颤，险些踩滑，半晌才小心翼翼回:“是，是，老身慢些回去，定不会给姑娘们添半点麻烦。”
那老媪紧跟着就出了门去，一路上西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旁的小厮见状带着原先几个穿红戴绿的姑娘们过来了，几个人一言不发只管闷头走路。
姜阿婆把手里两个檀木盒子盯得紧紧的，生怕别人给夺了去，自然也没心思注意不远处过来的马车。
她一面走着，一面想着手上两个金镯子如何典当卖钱，全然不顾有人叫她，还是对面提高了音量:“姜阿婆。”
说话的是一位老妇人，圆脸细眼，头发梳的齐整光洁，在脑后绾了一个圆髻，灰褐色的深衣穿在她身上，整个人精神干练极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严肃。
“哎呦，你瞧我，都没听到周妈妈您喊我，昨个儿听人说老夫人病了，这不今天赶忙过来看看。”
姜阿婆语速很快，脸上挂着笑。
周妈妈抬眼打量了姜阿婆手里提的东西片刻，又扫了一眼她肿胀的脸，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回去跟车里面的人低语了几句。
“姜阿婆，我们老太太说多谢你来看望她，我们还有些个事要处理，今日就不便多留了。”
姜阿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溜得飞快，点点头跟着便走了。
周妈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始终有着忐忑，又凑到马车旁低声问:“老太太，家里怕是几个姑娘惹了事了，我方才瞧着那姜阿婆脸色不对。”
里面的人一言不发。
周妈妈暗地里怪自己嘴太快说错了话，如今正在紧头上，这临时安顿的宅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哪能在这个时候冒头。
待两人回了屋子，老太太用了晚膳，周妈妈才斟酌着开口:“老夫人，要不我派几个机灵的去看看姑娘们。”
苏家老太太这会儿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语气平和:“也罢，那老婆子是个不讲理的，来这儿闹无非是为了几两银子，打秋风惯了，这搁往日姑娘们也就不管了，这二姑娘才回来不久，性子又急了些，想必今日二人定是起了争执。”
周妈妈点了点头，又问:“算算时间，大娘子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丫鬟肯定要将这件事告知大娘子的，就不知道她要如何教训二姑娘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一想到二姑娘同大娘子的关系，整个人累极了，感慨道:“其他姑娘都是好说话的，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偏偏这二姑娘不行，她与大娘子感情不深，若是说上两句便没了情分，你这便去请大娘子过来，就说老身有要事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