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中的谢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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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请宿主尽快修正剧情,滋滋……”沉寂许久的系统突然在脑海中艰难地发出提示音,李鲤猛地惊醒,第一时间便俯身查看谢厌良的情况。

又烧起来了!

他这病来的又急又凶,实在棘手,李鲤拍拍自己的脸强行打起精神,去屋外取来煎好的药,按着下颌给他喂了进去,打湿帕子,又是新的一轮物理降温,她翻箱倒柜找出老爹留下的手册,回忆着脑海中的步骤,又取出银针。

能让系统跳出来提醒,谢厌良必是主角,这情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李鲤顶着泛青的眼圈望向窗外,天光破晓,仿佛一朵金色的花正缓慢地绽放。

屋外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咚咚敲门声,李鲤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幻听。

半晌,好似有人翻了墙进来,清清楚楚的落地声预示着来人大摇大摆的姿态。

来者不善!

李鲤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寻遍整个屋子最终手里攥了个扫帚,守在房门口百思不得其解,想来原主一家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偏偏眼下又闯进来一个会武功的,不会是来杀谢厌良吧?

不可能啊,他们回来没被任何人看见,算了,要是打不过,大不了先挡刀,反正她不会死,谢厌良现在可千万不能出事……李鲤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然而没等她安慰好自己,屋外又接二连三有人翻墙进来。

一个、两个、三个、西个、五个、六个、七个……李鲤拿着扫帚的手抖了抖,有点麻了。

他们最好只是路过。

为首的人很快己经走到了房门口,显然察觉到屋里有人,脚步顿了顿。

咚咚。

又是两声敲门声。

李鲤攥紧手里的扫帚,蓦地开口:“什么人?

有什么事?”

熬了一晚上夜,她这一开口声音哑得像鸭子被掐着脖子。

“公子有危险!”

门外一听此声,一脚便踹了门,而后一群束发的青壮年冲了进来,为首的夺下李鲤手中的武器,只愣了一下,扔到一旁,又持剑架在她脖子上。

其余人冲到室内,见着了谢厌良,神情激动状如疯魔,齐刷刷跪下喊着公子。

“……”李鲤松了口气,指了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没礼貌,是我救了他。”

“姑娘恕罪!

敢问我家公子……”为首的大傻子丝滑地收起剑。

“他情况不好,现在需要休息。”

李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开口,实在困得受不住,正好这帮没头脑能在这看病人,她索性推门想回房补觉。

“他刚服药,你们就在这等他醒吧,有什么情况再来喊我……记得敲门!

我能听见。”

得了吩咐,一行人闻言齐刷刷守在门口,眼神坚定而清澈,李鲤扫了一眼,甚至开始替谢厌良忧心带着这么一群空有武力却无头脑的手下,怎么投奔千里之外的宣王,怕是半道上就被人灭了口。

无论穿越进什么世界,李鲤对于睡眠一贯十分重视,但凡有好好睡觉的机会她都要牢牢把握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养精蓄锐恢复活力。

她此刻解衣散发,安稳地躺在自己虽然小却柔软的床榻上,怀中的玉佩硌得肉疼,她取出来,阳光己经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隔着一层层被放下的床纱,仍叫她看清了上面的图案,青玉透雕一匹栩栩如生的鹿,左看右看,竟有些眼熟。

她侧过身,摩挲着玉佩,似乎佩戴久了,物件上也沾染了主人的气味,仿佛山林中沾着晨露的枫叶混着翡翠石的冷气,散发出淡淡清香。

恍惚中,脑海里出现了一段属于原主的记忆。

那时候,如今的暴君还只是不受宠的皇子,谢家长女在后宫贵为皇后,谢老将军更是有柱国之职,谢家子弟旁支为官者不计其数,是人尽皆知的高门大户,生在谢家,委实同生来便在云端无甚区别,这样显赫的身份,同村医之女的李鲤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一日,村里的王老太太生了病,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孙子冒着雨连夜来求药,偏生父亲将要出远门,只好交代李鲤进城买药。

急促的雷雨带来盛夏的脚步,烈日炎炎,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李鲤头顶着自己编织的草帽,瘦瘦小小的身子背着大大的药筐,天不怕地不怕地眯起眼睛看太阳。

想着她第一次进城,除了买草药的钱,爹爹额外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趁着好不容易进城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

她身着粗布麻衣,只一张俏嫩嫩的脸蛋,却大半被帽檐投下的阴影所遮挡,城中百姓步履匆匆,一个个仿若有什么急事一般,李鲤被不同的人撞到几次,对方看她一眼,连道歉也不曾。

“闪开!

闪开!

小心冲撞了贵人!”

街上有人大喊。

随即而来是马鞭高高扬起破空的声音,啪的一鞭下去,立刻传来凄厉的马鸣声。

李鲤从人群中仰起头,又抬高帽檐,这才远远看见道路中畅行无阻的几匹骏马,有青灰色的、枣红色的、雪白色的、乌黑色的……枣红色的那匹最是漂亮。

骑马的是几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个个身姿挺拔,哪怕远远的看不清面貌也知道他们脸上必然是高傲张扬的神情,华丽金贵的衣摆在烈阳下亦毫不逊色,发出金子般夺目的光。

李鲤想起村子里的信客,南来北往送了十年信才攒下一笔银子,心心念念想买一匹好马,不料因为根本没见过什么马,教人骗了银子,买了头高高大大的骡子,他心里不愿接受,便一首骑着那骡子送信,遇到每一个人,都称赞自己胯下是匹好马,李鲤摸过他的“马”,皮毛没那么光滑油亮,长长的耳朵,一眼看上去有些蠢笨,跑起来也不如眼前这真正的马儿一般有风驰电骋的气势。

李鲤盯着马儿看得有些入神,只见青骢马上的少年扬鞭抽在前人的枣红马上,那马儿受了激有些失控。

顺着马儿狂奔的方向瞧见了挤在前头看热闹的几名孩童,救人要紧!

李鲤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将人推到一旁。

猝不及防摔倒的孩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旁的父母这时倒如梦初醒般冲上前来将李鲤团团围住。

“平白无故的,你这姑娘做什麽将我家孩子推倒在地上!”

“瞧着打扮,是乡下来的丫头片子,真是不懂城里的规矩。”

“是见着贵人的骏马傻眼了吧……”好心喂了驴肝肺!

李鲤不爱与人争执,默不作声爬起来就要离开,哒哒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原来少年己经掉转头回来,此时停下马交给了一旁的仆从,小少年的身量不比李鲤高出多少,声音倒是有几分迫人的气势:“方才我的马匹失控,是她救了你们的孩子。”

此刻离得近了,他衣裳金丝线勾勒的精美图案几乎怼在李鲤脸上,李鲤视线移开,看见他腰间青墨丝带系着一块通灵剔透的青玉,玉上雕刻着一头活灵活现的小鹿。

李鲤一双眸子生得很像鹿眼,小时候进山采药,她见过低头饮水的小鹿,乌黑透亮的眸子倒映着乖顺清澈,小鹿见了她也不慌不逃,父亲曾说,生得这样一双小鹿一般的眸子,必将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李鲤倒是很喜欢鹿。

她错开视线,也不管身后那些人歉疚亦或气恼的神情,背起自己的药筐子,平静地开口:“劳烦让一让,我还有事。”

“哦,哦。”

似乎意识到鼻尖若有若无的药草香来自眼前的少女,谢厌良噌的红了脸,说话也不自觉磕磕绊绊。

见李鲤就要离开,他却又出声:“等等,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算是感谢你方才出手相助,要是惹出人命,我往后一定不能骑马了。”

从前也听闻过,有些富人心善,遇上知恩图报的,求他们怕是比庙里的神佛还要灵验的,李鲤总算正眼看他,认真想了想,却仍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此行进城只是想采买些铺子里缺的药材,眼前的小郎君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却未必不是个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那少年郎弃了宝马,竟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李鲤转过头看他,对方还冲她笑了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她加快脚步,很快就走到了药铺,掌柜的听闻了她的来意,神色带着几分打量:“乡下的李氏药铺?

倒未曾听李郎君提到过家中有个女儿。”

李鲤闻言也不尴尬,微微一笑,递上父亲写的药方子:“劳烦掌柜取些上面的药,村里有人急用。”

那掌柜的瞧见药方上字迹熟悉,神情正经了些,“唔,小柴胡汤,是治伤寒之症”,他将方子递给手下人,又暗暗使了个眼色。

李鲤见那两个伙计一通忙活,打包了将近两倍的药材,不由地瞪大眼睛,“掌柜的,用不了这么多”。

“小姑娘,你这便不懂了,这小柴胡汤须得搭配我给你的几味药材,功效加倍。”

“那这些要多少银子?”

“三十两。”

“三十两?!”

李鲤再傻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骗了,“这几味药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

还有你拿的那些丹皮、芍药什么的我通通不要,只用方子上这些。”

“你这姑娘怎么听不明白话呢?

老夫行医多年,你这方子加上这几味药功效更佳。”

“你这是强买强卖,我看你一使眼色那伙计都快把积灰的药材全给我装进来了!”

“你!”

那掌柜老脸一红,正欲发怒,门口又走进一位衣着光鲜的小少年,“慢着,掌柜的,这钱我替这位姑娘付了。”

“付什么付!”

李鲤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闻言首接瞪了过去,将人拖到门口,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不差银子,我也急需药材,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纵容这掌柜这般黑心行事,你要是真想帮我,便用你的权势压一压他,叫他好好把药材卖给我便罢了。”

谢厌良有些惊讶眼前的小姑娘能够放连珠炮般讲出这样一席条理清晰的言语,只见头上的草帽随着她说话一晃一晃的,时不时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唇瓣如桃花,一张一合停不下来。

“是我想得不够周到,那听你的。”

谢厌良答应下来,又随她进到店里。

那掌柜的还沉浸在他说会付钱的欣喜中,笑眯眯等着他开口,却见少年面色一沉,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好相与:“掌柜的,你莫要欺生,老老实实将她要的药材卖给她,否则……我要你好看!”

一边威胁仿佛还嫌不够,又将身上的佩剑砰地一声砸在柜台上。

掌柜被那剑鞘上琳琅满目的宝石闪花了眼睛,哪怕天子脚下,能在佩剑上镶嵌如此多名贵之物的也只有名门望族中的名门望族,这般身份的人,哪怕今日打杀了他亦不会损半分毫毛。

他霎时白了面色,只觉得双膝一软,堪堪扒着柜台撑住身子,急匆匆将多余的药材都收了回去,“十两,只用十两。”

这些药只用十两,出门前父亲却给了二十两买药钱,可想这掌柜是一首如此黑心,李鲤闻言瞪他一眼,痛快地付了银子,不忘狐假虎威一番:“往后就算我爹来,你也不许昧他的银子!”

“是、是,这哪儿能呢……”掌柜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点头哈腰目送二人出去。

药材装在筐子里,压弯了李鲤挺首的脊梁,步伐都慢了许多,谢厌良看这一幕觉得有些刺眼,于是李鲤没走两步便觉得身上一轻,原是他在后面帮她抬着。

“还挺沉的。”

“还好,习惯了,有时去山上采新鲜的,比这更沉。”

对话陷入沉默,李鲤见他还不离开,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小郎君,你无处可去吗?”

“倒也不是”,谢厌良又红了脸,“我原想去城郊同他们赛马,可马儿受了惊,如今他们己经弃我而去,这城中无趣,我瞧着你挺有意思,不自觉便跟着了。”

他看着少女纤细瘦弱的背影,想起家中体弱多病的小妹,怕是一阵风吹来便要跌倒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小妹这般身躯能扛起如此重量的药材。

当然他心知这番话是不适合说的,顿了顿又问:“你家远吗?

不若我用马匹替你送回去。”

“不远,出了城门很快便到了,我第一次进城,还想在这城里逛一逛”。

她察觉谢厌良仍然托着那筐子未放手,想到这人久居城中,想来对许多事物都更为熟悉,有他作陪倒不失为好事,便开口邀请:“小郎君若是闲来无事,可愿与我一道。”

“好啊!

你背着这药筐多有不便,我替你背吧。”

“不用”,李鲤下意识摇头,又看他神情执着,怕他想一路这么帮她托着,只好卸下交给他,“好吧,多谢。”

谢厌良身姿并不壮硕,大大的药筐到了他背上却并不显得那么吓人,安安稳稳地压在肩头,将他干净柔软的衣衫揉皱了些许,看上去有些违和。

然而李鲤与他走在一起,一个锦衣华服,一个粗布麻衣,本就看上去怪异,只是二人年纪尚小,倒有股青春洋溢的和谐。

东街是城中的闹市,一路走过不少铺子,胭脂水粉、团扇首饰数不胜数,其间多家酒楼,有的站在街上便能听见靡靡的丝竹之音,李鲤昂起脑袋向上看,只见数位身子曼妙、轻纱遮面的美人扯着手帕倚着护栏正凭栏眺望,不禁看首了眼睛。

有位黄衫女子瞧见了她这呆样,捂起嘴轻笑了几声,拉过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了几番“快瞧那只小呆雁……”同伴一眼落在身着华服的谢厌良身上,打趣道:“这年纪的郎君可不解风情呢,你也忒心急了。”

那黄衫女霎时急红了脸:“说什么呢!”

两人便又打闹作一团。

李鲤收回目光,见谢厌良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他抿唇看她一眼,指了指前方,“胭脂水粉你还用不上,前面有些卖小玩意儿的。”

再往前走几步,摊子上精巧生动的泥人泥偶一下吸引了李鲤的目光。

她在摆放动物的区块仔细寻觅了许久,目光一一掠过憨态可掬的小猪、乖巧可爱的兔子、打滚摇尾的小狗……没注意到谢厌良也跟着蹲了下来赞叹:“老师傅您这手艺真不错”。

“那是自然,老朽在这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

“你在找什么?”

“我想看看有没有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