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好，叶同学！九月的阳光穿过教学楼西侧的香樟树，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碎金。
我攥着深蓝色书包的肩带，看着高二(3班铭牌上折射的光斑，
耳边传来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制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贝母扣，门内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请进。"温和的女声穿透木门。
推开门时，粉笔灰正从讲台上簌簌飘落。李老师转身的刹那，
我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米色连衣裙的领口别着朵白玉兰胸针，
此刻正用沾着粉笔末的手扶了扶玳瑁眼镜："正好在讲《雨巷》，新同学要不要试着读一段？
"三十八道目光织成无形的网，我听见帆布鞋底摩擦瓷砖的沙沙声。
翻开的课本停在戴望舒忧郁的诗行间，后排传来钢笔滚落桌面的脆响。
当读到"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时，忽然捕捉到一声极轻的笑，
像是春雪消融时屋檐坠下的第一滴水。抬眼望去，第三排靠窗的少年正用指节抵着下唇。
晨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在银丝镜框上折出细小的光晕。
他面前摊开的《时间简史》压着半张草稿纸，上面凌乱地画着星系轨迹。
当我的目光掠过他挽起两折的衬衫袖口时，他忽然抬眼，睫毛在镜片后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林晓晓，坐叶辰旁边吧。"李老师的声音惊醒了凝固的时光。书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我数着过道瓷砖上的裂纹向前走。第五步时，前排男生突然伸长的腿让我踉跄了一下，
怀里的笔记本散落在地。正要俯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拾起最上面的素描本。
"你的观察笔记？"叶辰的指尖停在某页速写上，那里画着方才走廊外的香樟树影。
他的腕表泛着冷银光泽，表盘里细小的齿轮正在转动，"构图里藏着斐波那契螺旋线。
"我接过本子时触到他微凉的指尖，
紫藤花的暗香忽然浓烈起来﹣﹣是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便当袋绣纹。
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忽然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钢笔，
在我课本扉页画了道优美的弧线："这是彗星轨道，当它经过近日点时．"窗外忽然起风，
他压在书页上的草稿纸翩然欲飞。我们同时伸手去按，指尖相触的刹那，
他袖口的纽扣擦过我的手背。梧桐叶的影子在他白衬衫上摇曳，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蝉鸣，像是要震碎整个夏天的寂静。"你好，林同学。
"他忽然收起钢笔，眼尾弯起新月般的弧度。阳光在他镜片上流转，
我看见那里面映着的自己，发丝间还沾着方才慌乱时蹭上的粉笔灰。"你好，叶同学。
"我的声音轻得快要融进穿堂而过的风里。当他的袖口再次掠过我的腕间时，
我忽然注意到他解到第二颗的纽扣，以及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
2．图书馆的量子玫瑰图书馆的檀木窗框浸在琥珀色暮光里，我数着旋转楼梯的铜质涡纹，
第七步正好踏在百年老松木的结痂处﹣﹣上周叶辰在这里帮我捡起散落的参考书时，
指尖曾划过这道年轮。彩绘玻璃将夕阳滤成紫藤色光斑，二十排橡木书架在斜阳中泛着蜜色。
叶辰借我的《费曼物理学讲义》静静躺在第三层，书页间还夹着他用咖啡渍画的星云，
边缘晕染着我打翻蓝莓酱时的指印。指尖即将触到《天体运行论》的烫金书脊时，
青柠混着铅笔屑的气息忽然漫过后颈。"卡文迪许测引力时…"温热的吐息钻进耳廓，
叶辰的镜链扫过我发烫的耳垂，"用的是四十年才收集够的数据。"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松着，
锁骨下的青色血管随呼吸起伏，像物理笔记里未完成的电路图。我后撤半步，
后背贴上他胸前的校徽。他抽书的动作带落一张泛黄借书卡，我们同时俯身的刹那，
他发梢扫过我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昨天他演示抛物线时粉过皮肤的。
1943年的墨水字迹在空中翻飞，
他拾起纸片时小指勾住我的尾指："这个误差范围．"钢笔在草稿纸上戳出小坑，
"需要双倍实验数据验证。"整点钟声惊飞白鸽，我们的影子在穹顶下交叠成日晷。
他腕表的齿轮声忽然清晰可闻，秒针跳过三点十七分时，
樱花标本从书页滑落-﹣正是昨天午休时，他隔着课桌别在我发间的。
"蓝莓星云需要补充糖分。"他忽然用钢笔尖点着环形山插图，镜片后的笑意比暮色温柔。
摊开的掌心躺着两颗海盐太妃糖，
糖纸折成完美的心形线﹣﹣和上周他夹在我作业本里的折法一模一样。
当他的小指第三次擦过我虎口，我终于发现那支钢笔的齿轮纹路，
与上周丢失的发夹完全契合。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入我后背，在第七排书架投下的阴影里，
我们的呼吸频率正以每秒0.3赫兹的误差趋近同步。
3．非惯性参考系里的双星系统化学课结束时，酚酞试剂在烧杯里褪成苍白的粉。
我望着窗外交错的雨云，突然想起叶辰今早擦拭眼镜时，
镜片上蒙着的水雾-﹣那或许是这场暴雨最早的预言。放课铃撕开雨幕的刹那，
走廊里漫起青灰色的潮气。我的帆布鞋尖在水磨石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玻璃窗外的香樟树正在狂风中跳起弗朗明哥。叶辰的黑色长柄伞斜倚在储物柜旁，
黄铜伞柄雕刻着精细的齿轮纹样，伞骨接缝处凝结的水珠折射出七重光晕。
"卡文迪许扭秤实验证明，万有引力常量约为6.67x10^-11N.m2/kg2。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时，伞尖正划过我鞋尖前五厘米处的水渍。
我抬头看见他解开两粒的衬衫领口，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这个量级意味着，
此刻我们之间的引力相当于惊雷截断了未尽的话语。伞面撑开的瞬间，
二十四根伞骨绽放成漆黑的洛伦兹流形，雨滴在伞布上溅起克莱因蓝的涟漪。
我们陷入一个潮湿的参照系，松香与青柠的气息在0.5立方米的密闭空间里发生链式反应。
他的右肩很快洇出深灰的水痕，伞柄齿轮不知何时转向我这边。
当我们第三次踩中相同的水洼时，我终于发现他刻意调整的步频﹣﹣始终落后我半个相位，
像守护星同步轨道上的卫星。"你的发梢在发光。"他突然停步。雨帘在伞缘织成水晶珠串，
我转头看见他镜片上倒映的彩虹光谱。他的食指悬停在我耳际三厘米处："丁达尔效应，
当光线穿过胶体18路公交车的鸣笛惊散了悬浮的水微粒。我跟跄着撞进他怀里，
听见他胸腔传来闷笑："根据牛顿第三定律，
这个作用力会产生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他的腕表齿轮咬合声忽然清晰可闻，
秒针划过表盘的轨迹恰似我失控的心率。雨幕将世界模糊成德加笔下的色块，
我们的影子在积水中交缠成拓扑学难题。当他的小指第三次擦过我手背时，
于看清伞柄上镌刻的公式：r=a(1-cos0)-﹣笛卡尔写给克莉丝汀的心形线方程。
"叶辰！你的肩膀…"我指着那片洇湿的深色痕迹。他却将伞又倾斜五度，
任雨珠顺着镜框滑落："知道吗？在非惯性参考系里，倾斜才是保持平衡的必要条件。
"4．动能守恒定律检录处的紫藤花香被汗水和塑胶跑道的气味冲淡时，
我第四次检查鞋带是否系成他教的水手结。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在九月的燥热里蒸腾，
叶辰的银框眼镜反着冷光﹣-他正用草稿纸折成扇形，给邻座讲解角动量守恒。"各就位！
"发令员的声音刺破耳鸣。我盯着起跑线前两厘米的裂痕，
突然想起上周叶辰在物理课上画的矢量图："初始加速度决定位移曲线的曲率。
"右后方传来熟悉的钢笔敲击节奏，他总在解出难题时用笔帽轻叩腕表。"预备！
"我的拇指蹭过钉鞋边缘，那里还沾着昨天他帮我调试鞋钉时的铅笔灰。
当枪声撕裂空气的刹那，看台东侧突然扬起雪白的草稿纸浪﹣﹣叶辰把整本笔记拆成纸飞机，
正架着圆规当弹弓发射。前四百米的风裹挟着紫藤花瓣擦过耳际。
第五道选手的喘息声逐渐逼近时，我听见看台传来钢笔敲击金属的摩尔斯电码： 哒，哒哒，
是上周补习时约定的加油暗号。汗水滑进眼眶的瞬间，那个总是用公式代替安慰的人，
正用牛顿第二定律的节奏为我击打节拍。最后一圈弯道的离心力几乎要将我甩出跑道，
钉鞋刮起的橡胶碎屑粘在小腿肚上。当缺氧的视野开始泛起雪花点时，
主席台突然传来电流杂音："请观测第七跑道选手的动能转化效率。
"叶辰的嗓音带着实验室话筒特有的失 真，"她的机械能损耗率仅为2.3%。
"冲过终点线的刹那，三十七只纸飞机同时俯冲而下。我跟跄着栽进薄荷味的怀抱，
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硌着我的额头。"葡萄糖溶液5%，
电解质配比…"他背化学公式的声音在颤抖，冰凉的手指却稳稳托住我后颈。
急救垫的橡胶气味里，我数着他腕表齿轮的咔嗒声恢复心率。
当他把吸管凑近***裂的嘴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