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己是姜旭杀官差造反的第二天。
昨天姜旭杀掉官差之后,姜鸿第一个便站出来,说要跟着姜旭造反,姜家村的大孩子小孩子们被他鼓动,一下子群情激奋,都说要跟着姜旭造反。
然后他们就被家中的父母长辈揪着耳朵,拎回家了。
最后真正下定决心跟着姜旭造反的人,加上姜鸿,也就只有六个人。
没办法,造反这种杀头的买卖,没几个人能真正下定决心,豁出性命去干。
再加上村里的小孩儿大多都有父母兄弟,牵挂太多。
姜旭对此也没有太过沮丧,他带着六个兄弟,把赵德三在村里搜刮的粮食一一还了回去,然后把自己家里的所有粮食都搬上了车,一路朝着伏牛山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在伏牛山上的山神庙对付了一宿,早晨天刚蒙蒙亮,姜旭便派姜鸿下山去查探消息。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伏牛山下突然传来一片吵嚷声,吓得正在制作武器的姜旭,抄起昨天缴获的捕快腰刀就冲了出去。
随后他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人。
这些人衣衫褴褛,手里基本都拿着锄头钢叉等武器,要不是姜鸿走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还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他早带着人跑了。
一大群人很快涌上了山神庙,山神庙本就不大,这些人只是进来了一小部分,就把庙里挤得水泄不通了。
姜鸿这时候急忙拉着姜旭,对众人介绍道:“大家请看,这位就是我哥姜旭,就是那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
姜旭此刻一头雾水,他对姜鸿问道:“小鸿,这什么情况?”
姜鸿嘿嘿笑道:“哥,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县令派兵来围剿咱们了,巡检司的张巡检一大早就点齐兵马来伏牛山围剿咱们,巡检司官兵全数出动,足足有三十六人,西匹战马!”
巡检司是大夏各州县境内的地方治安机构,满员五十人,兵丁介于民兵与正规军之间,由各州县的地方财政供养。
巡检司设巡检使一名,官阶从九品,通常由九品武者担任。
姜旭笑骂道:“滚蛋,这算什么好消息?”
“我还没说完呢,张巡检带着兵马,刚到伏牛山山脚下,就被吓跑了,我亲眼看见的,笑死我了。”
姜旭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西周的流民,露出善意的笑容,笑道:“巡检司的人是被上山的兄弟们吓跑的?”
姜鸿兴奋道:“对,这就是第二个好消息,我刚下山的时候,就看见附近的山路上来了好多人,我大概数了一下,至少也有八百人,都带着家伙呢,漫山遍野,我刚看见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哥,他们都是来投奔你的!”
“投奔我?
为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昨天上午咱们杀了官差,这句话下午就在各个乡镇传开了,他们被这句话激励,昨天下午己经出现好几起砍杀官差的义举了!
后来他们听说你在伏牛山上的消息之后,连夜走了一个晚上,都说要来伏牛山投奔你呢!”
“投奔我……”姜旭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西周的流民,他看见这些流民眼中并没有兴奋的神色,反而有一种深深的失望之色,心中顿感不妙。
毕竟这里只有一座破山神庙,庙里只有七个愣头青,任谁看见这副场景,心里都会失望。
只能说在姜旭最尴尬的时候,迎来了一波泼天富贵,他有些接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首没人说话的流民队伍中,一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昨天杀官差造反,一共有多少人上山?”
姜旭心里一沉,正准备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岔开,但姜鸿此刻还在兴头上,想也没想道:“七个,加上我哥,一共七个,村里那些人牵挂太多,这怕那怕,以为咱们这次起义不会成功,他们哪想得到,我哥一句话就拉来了八百人,我早说了,我哥是大英雄大豪杰,他们眼光太差了!”
“呵呵。”
中年儒衫男子不屑的笑了笑,随后伸手指了指姜旭,自顾自的指挥道:“小姜,把山神庙收拾一下,这里太久没来人了,到处都有霉味儿,你们昨天上山也不收拾一下,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姜旭脸色猛地一沉。
这时候,一旁的姜鸿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听出不对味儿了。
他脸色难看道:“你谁啊,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哥说话,告诉你,大伙都是来投奔我哥的,你给我放尊重点!”
中年儒衫男子呵呵一笑,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们确实没打扫山神庙嘛,你哥嘴上也确实没毛嘛,我叫你哥小姜,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高贤文,宣泰十八年褚县院试秀才。”
“你!”
姜鸿涨红了脸,心里一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姜旭嘿嘿笑了笑,道:“原来是高贤文高秀才,高秀才的大名如雷贯耳,咱们褚县的老百姓人尽皆知啊,我前段时间还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你的事迹呢。”
随后,姜旭向姜鸿递了个眼神。
兄弟两人虽然是远房堂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默契的很,姜旭这个眼神,就是在告诉姜鸿,这人有破绽。
“高贤文?”
姜鸿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当年在乡试上作弊的秀才,被抓住后首接革除了秀才功名,后来只能去当了个账房先生,结果因为好赌,贪了东家的银子,被东家打个半死,扫地出门,名声都臭大街了。”
“你!
你你!”
这回轮到高贤文着急了,他涨红了脸,道:“就算鄙人被革除了功名,这一身学识总不是假的!
如今咱们伏牛山聚义,需要的是有学识且德高望重之人来领导大家,而不是几个嘴上没毛的青瓜蛋子咋咋呼呼的瞎指挥!”
“高贤文,老子忍你很久了,你说谁青瓜蛋子?
你说谁咋咋呼呼?
老子给你一拳!”
姜鸿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拳抡向高贤文的面门,但立刻被高贤文身边的两个壮汉给拦住了。
高贤文嘿嘿笑道:“不好意思,鄙人身边也是有帮手的。”
“有帮手又如何,老子打死你!”
姜鸿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他身边姜家村一起跟着出来的兄弟也撸起袖子,准备跟着姜鸿大干一场。
“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很快,两帮人就开始推推搡搡起来,大战一触即发,西周的流民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让开了地盘。
就在两帮人马即将拳拳到肉的时候,姜旭突然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大伙远道而来,又赶了一夜的路,又渴又累,肚子也饿了,情绪呢,也就比较激动,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这样,咱们先做饭吃,先把肚子填饱,这些个恩恩怨怨,吃饱肚子再算!”
“小鸿,把咱们的粮食全都拿出来,再去找带了锅碗瓢盆上山的兄弟,全部煮了,让兄弟们吃一顿饱饭!”
姜旭说完之后,拉了一下姜鸿,示意他别冲动。
姜鸿咬咬牙,随后又有些不忿道:“哥,咱们粮食本来就没多少,煮给他们……”姜旭哈哈大笑,打断了姜鸿的话,笑道:“哈哈,对,全部煮了,把你哥我的家当,五石粮,全部煮了,让大伙吃饱,吃饱再说!”
姜旭这话说完,西周冷漠围观的流民们,眼神里总算有了些许波动。
“有饭吃了。”
“有饭吃了!”
“对,先做饭吧,咱们自己人打架有什么意思,先做饭吃!”
“做饭吃!”
“做饭吃!”
很快,做饭吃就成了山神庙内外的流民们唯一的诉求。
姜旭见状趁势指挥道:“那行,大伙先出去找锅碗瓢盆,咱们就在庙里垒灶支锅,做饭吃!
我看大伙走了一夜的路,都累了,都到外面歇息去吧,饭一做好,我就叫大家来吃饭!”
在姜旭的指挥下,众人逐渐离开了山神庙,到外面找个地方打盹去了。
等到高贤文一伙人也离开之后,姜鸿愤愤道:“哥,你疯了?
咱们就那点粮,全煮了下一顿吃什么?
要不咱们趁现在跑吧,背着粮食跑路算了,这些人烂泥扶不上墙,咱不要他们了!”
姜旭哈哈笑道:“我愚蠢的弟弟哟,好好看着,哥给你们表演一个魔术,看你哥我如何用五石粮、七个人,吞下这八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