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集团负一层的仓储区宛如一座被遗忘的机械坟场,油墨与陈年尘埃交织成厚重的雾霭,在通风管道的嗡鸣声中缓缓流动。林小满蹲在轰鸣的碎纸机前,手机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无数纸屑在光柱中翻腾起舞,仿佛被肢解的银河在垂死挣扎。她握着美工刀的手微微发抖,锋利的刀刃划开破旧的废纸袋,刹那间,夜光墨水绘制的星轨在黑暗中幽幽发亮——那是程耀亲自调配的防伪涂层,此刻却以最惨烈的形态呈现在她眼前。
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带着棱角的碎纸,林小满下意识地将其翻转。微弱的光线下,法文批注若隐若现,还未等她看清内容,锋利的纸边已在她食指划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正巧坠在"épouser"字样的碎片上,猩红的血迹与褪色的油墨迅速晕染,在黑暗中形成某种诡异的血色图腾。这个单词,这个曾出现在程母设计图水印里的词汇,此刻竟与她的伤口完美重叠,仿佛命运在暗处埋下的残酷隐喻。
通风管道内原本静谧无声,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林小满的心上。金属格栅在脚步声的重压下,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将沾血的碎片含进嘴里,那甜腥的血腥味瞬间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与夜光墨水特有的苦涩味道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味蕾饱受折磨。
她迅速熄灭手电筒,整个世界瞬间被浓稠如墨的黑暗所吞噬。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小满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来感知周围的环境。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那神秘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她的指尖触到了碎纸机底部的金属铭牌。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手指微微一颤,仿佛这台机器也在散发着寒意。借着微弱的环境光,她看清了铭牌上的日期——程母去世那年的情人节。这个巧合让林小满的脊背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这台吞噬图纸的碎纸机,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办公用品,而是某种悼念仪式的见证者。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见证着程母的离去,也见证着那些被粉碎的秘密和情感。
就在这时,一束刺目的白光突然划破黑暗。林小满本能地蜷缩进货架底层,粗糙的钢架硌得她生疼。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晴助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酒红色的指甲油在黑暗中泛着妖异的光,像凝固的血迹。两个压低的声音开始交谈,混杂着电流杂音的德语在仓库里回荡,形成诡异的三重回声。林小满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只言片语,直到"白若薇"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寂静中激起一阵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