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痉挛是真实的,但根源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医疗室?
那不过是另一个监控更严密的地方。
护理员拖着她穿过漫长、光滑、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走廊。
墙壁高处,那些不起眼的黑色半球体监控镜头,如同无数冰冷的眼睛,忠实地记录着他们经过的每一寸空间。
伊芙琳低着头,任由自己被拖着走,大脑却在恐惧的冰层下疯狂运转。
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在她心中炸响。
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求生漩涡。
但饲育院是钢铁浇筑的囚笼,监控无处不在,守卫冷酷无情。
她孤身一人,一个除了能“听”到更多痛苦外、手无缚鸡之力的“饲料”……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方走廊一个岔口的转角。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似乎在检查墙壁底部一块不起眼的、颜色稍有不同的墙板。
那人穿着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灰色连体服,身形瘦削却显得异常结实,像一块沉默的岩石。
是基岩。
他似乎在专注地研究着什么,手指轻轻拂过那块墙板的边缘。
伊芙琳被动接收的思维碎片里,没有恐惧,没有麻木,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和一种……探索的意图?
像一头在囚笼中寻找缝隙的困兽。
基岩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极其迅速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贴着墙壁让开道路。
当伊芙琳被护理员拖着经过他身边时,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基岩的眼神深得像古井,没有任何波澜,但伊芙琳却在那看似空洞的平静之下,“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弦音——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如同熔岩在厚重地壳下奔涌的‘反抗’意志。
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针对这整个牢笼本身。
就在这一瞬间,伊芙琳混乱、冰冷、充满绝望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真正的“基岩”。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他……也在寻找出路?
**护理员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磨蹭什么!
快点!”
伊芙琳踉跄了一下,被迫移开了目光。
她被拖向冰冷的医疗室,但脑海中基岩那沉默的身影和他眼中深埋的反抗火星,却像一颗微弱却顽固的种子,在名为绝望的冻土下,悄然扎下了根。
也许……她并不是绝对孤独的?
通往医疗室的走廊似乎永无止境,消毒水的味道浓得令人窒息。
走廊尽头,那扇标志着“安全”与“禁锢”双重意义的白色门扉,正无声地张开。
而伊芙琳知道,门后的世界,只会比食堂、比走廊更加冰冷,充满更多看不见的眼睛和听不见的拷问。
她必须准备好,用谎言和伪装,保护住脑海中刚刚点燃的那一丝微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