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飘窗前掀开厚重的丝绒窗帘，楼下梧桐树影在晨光中斑驳摇曳，恍若十年前那个图书馆窗外的光影。
"哪位？
"低沉磁性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林辞璇的心脏猛地攥紧，这声音和记忆中颁奖台上那个清冽的少年音重叠又分离，像被时光打磨过的玉石，添了温润，却依然棱角分明。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是我。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得颤抖的银杏叶，"林辞璇。
"短暂的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电话线间交织。
林辞璇数着墙上石英钟的秒针，首到第西十下，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七点十三分。
"沈斯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比我预计的早了西十七分钟。
"林辞璇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你知道我会打电话？
""聘礼册放在第三页的素描，"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天气，"我猜你至少要翻三遍才会发现右下角的日期。
"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恰好落在林辞璇口袋里的素描纸上，烫得她皮肤发疼。
她突然想起那幅画的右下角，铅笔勾勒的日期数字被反复涂改过——十月十七号，她偷偷画下他侧脸的那个下午。
这个细节，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画..."她喉咙发紧，"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毕业典礼那天，"沈斯桉轻笑一声，低沉的笑声震得她耳朵发麻，"你把你的那本关于设计的书落在了礼堂第三排座位下。
我捡到的时候，它正夹在你最喜欢的设计师的的访谈那一页。
"林辞璇的后背狠狠撞在玻璃窗上。
她清晰记得那天——穿着租来的学士服，挤在人群里看优秀毕业生颁奖，沈斯桉的名字被念到时，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抱着课本落荒而逃。
原来那本被她以为遗失在搬家途中的设计启蒙书，竟辗转到了他手里。
"银杏叶胸针。
"她突然想起聘礼册里的下一页，声音发颤，"是不是...""高三十月的《时间简史》？
"沈斯桉打断她，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正在拉开窗帘，"金色书签夹在214页，热力学第二定律那章。
""你..."林辞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十年时光突然在眼前分崩离析。
她想起高三那年冬天，故意把捡到的银杏叶夹进他常借的那本书；想起大学毕业设计展上，那枚和她草图惊人相似的胸针出现在合作品牌展柜；想起工作室濒临破产时，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投资人助理，说老板特别喜欢"银杏叶落满窗台"的设计..."现在有空么？
"沈斯桉的声音突然靠近，带着呼吸的热气透过听筒传来，"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
"林辞璇猛地推开窗户，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楼下林荫道上，一辆黑色宾利正安静停在银杏树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被她描摹过无数次的侧脸。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和记忆中那个衬衫纽扣松开两颗的少年重叠又分离。
他正抬着头看她的窗户，左手握着手机，右手食指轻点着方向盘，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光芒。
林辞璇的心脏漏跳一拍，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
她冲进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睡衣领口还歪在一边。
十分钟后，当她踩着高跟鞋冲出单元门时，沈斯桉己经倚在车门边等她，指尖夹着片新鲜的银杏叶。
"还是习惯用晨光牌HB铅笔？
"他第一句话就让她脚步顿住。
银杏叶上还带着露水，沈斯桉将它轻轻别在她胸前："高中美术教室窗边第三排的铅笔盒，我见过你的名字刻在盒底。
"林辞璇看着他修长手指上那枚没有任何花纹的戒指，突然想起聘礼册最后一页——那枚放在丝绒盒子里的素圈戒指，尺寸恰好和她无名指吻合。
指尖的冰凉触感突然变得滚烫，那些被她误以为是巧合的十年光阴，此刻正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
"聘礼册里..."她声音发颤，"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沈斯桉弯腰靠近，晨间的冷风吹起他的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
林辞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和记忆中图书馆里那缕青草香渐渐融合。
"比如，"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你大学毕业展那组名为《时光的故事》的设计灵感，是不是来自高二那年，你在图书馆偷看我时，画纸被风吹到我脚边的那幅速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