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民风淳朴、社会安定、百姓安乐。
尚有许多汉族人与西域异族成婚,诞下子嗣。
坐落于庭州的燕乐坊,享有“天下第一教坊”的美誉。
教坊规模宏大,内部装饰华丽,恰似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尽显秦国盛世那纸醉金迷的奢华之风。
教坊内以西域女子居多,多身着鲜艳的服饰,佩戴铃铛之类的饰品,肤白貌美,身姿婀娜,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自然,还有不少从中原地区迁至庭州的汉族女子,大多都是因战乱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女子。
两族女子亦是各有不同风韵,尽管是乐妓,却卖艺不卖身,一生皆以卖艺讨生。
但受封建思想的束缚,世人认为与娼妓无样,只不过是博人一笑的宠物罢了。
但在思想开放的庭州却不一样,认为人人生来平等,只不过是谋取生活的方式不同。
燕乐坊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来这里的客人多是各地的达官贵人、富家子弟,他们常常聚集在此处闲谈作乐,或是饮酒赋诗,或是欣赏歌舞表演。
而今日,则是一月才登台一次表演的伏月娘子,坐者都是慕名而来,座无虚席,更有甚者花高价银两买座位。
对这位伏月娘子的神秘,旁人众说纷纭。
有的说其相貌丑陋、唯有琵琶琴技尚绝,更有神棍说其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靠着仙音普渡众生,化解人们心中的愁苦。
“伏月娘子到——”突然,一声高喊打破了坊内的喧闹。
这一声呼喊,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原本嘈杂的坊内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和讨论声,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乐台。
于这万籁俱寂之夜,坊中显贵们皆如潮水般涌向乐台。
众人皆知伏月娘子琴艺超凡,特来聆听,以饱耳福。
显贵们或坐或立,目光都集中在那被轻纱遮掩的乐台之上,急切地期待着伏月娘子的登场。
就在此时,月光如轻纱般穿透云层,洒在乐台之上。
那柔和的月光,仿佛是特意为伏月娘子而来,将她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她隐在屏风暗处,怀抱着檀木琵琶,垂落的青丝半遮颜面,以面纱遮容。
旁人只能透着屏风看见若隐若现的面容和如削玉凝脂般的细指正轻轻地按于弦上,仿佛寒霜初凝于秋草之尖。
忽而指尖轻拨,数声清响裂开夜色,恍若冰弦乍破玉翎翻飞。
曲至急处,似万马踏冰河,铁甲相撞铮铮然。
俄而乐声骤收,唯余一弦幽颤,如游丝袅袅不绝。
最后一声微颤的余韵,竟似凝住了流动的月光,只见那清冷月轮仿佛为余音所牵动,亦微微摇曳起来。
屏风上枝影摇曳亦随之屏息,只剩下无声浸透静默的虚空。
“好!
好!
好!
真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不愧是教坊第一声啊!”
落座在首处的公子率先说道。
一曲终了,坊内如雷的称赞声和如潮的鼓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大有人高声呼喊,投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乐台上的伏月娘子倏然抬首,向众人颔首示意,早己习惯了这些人捧场的话语,置之不理。
她眼眸流转,恰似寒冰乍裂于春日的暖阳之下,透过屏风一扫而过众人,随后悄然离去,缓缓走向二楼。
燕乐坊二楼厢房内。
侍女兰因焦急地在厢房内踱步,时不时地往屋外探头,看向一楼乐台处,小姐总算是弹完了一曲。
只听屋门“吱”地一声打开,女子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忽而摇曳,与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衬得那肌肤越发素净,竟似寒塘新雪。
“哎呀,我的小姐,您可回来了!”
侍女兰因一见到自家小姐,心中的喜悦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她激动得浑身颤抖,脚步踉跄着,恨不得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上前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小姐。
“怎么啦?
我的好兰因。”
冯嫽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仿佛对侍女兰因的急性子早己习以为常。
只见冯嫽不紧不慢地关上门来,径首走向椅子,悠然自得地坐着嗑起了瓜子,一改方才弹奏时的清冷模样。
对着侍女兰因的焦急视若无睹,总觉得她的好兰因总是大惊小怪,就算是一件小事仿佛如同大事一般。
“何事何事!
不会又是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吧!”
冯嫽噘着嘴,故意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眼前人,手里还攥着今天弹琵琶的工钱,对着兰因晃了晃,昂首挺胸地抬起头。
自打离台时,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立刻回府,把那一摞银票往床上一铺,躺在金屋之中,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兰因忧心忡忡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位依旧悠然自得的小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她暗自叹息,还是默默地安慰自己,希望小姐能够平安无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小姐能够自求多福。
兰因甚至脑海中都能浮现出那经历多次的场景,老爷满脸怒容,夫人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解,而小姐却一脸不以为然,甚至可能还会顶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呀……“老爷,他回来了,正在……”兰因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自家小姐像一阵风一样一溜烟地跑了,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小姐什么时候偷偷学了轻功,也还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己经人老珠黄,眼神儿都不好使了。
“小姐!
小姐!
等等我呀”兰因欲哭无泪,一时间反应过来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才发现自家小姐早己跑得无影。
只有自己孤零零地在原地,回过神来立马提起裙角追了上去,一边叹气哀怨,一边说道:“小姐呀!
我的好小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