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陆队，第三起了，这次在翡翠公寓1703。
"后座的江陆无声握紧法医箱，金属扣碰撞声混着雨声，像极了他解剖刀划开尸体时的脆响。
警戒线内的景象让见惯血腥的刑警都倒抽冷气。
浴室镜面炸裂成蛛网状，水流裹挟着血水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死者王曼半跪在地，脖颈被锋利的玻璃割开，破碎的镜片映出数十个扭曲的死亡面容。
江陆蹲下身时，黑色风衣扫过地面的水渍，他用镊子夹起死者指甲缝里的银灰色碎屑，在证物袋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新型镜面镀膜，成分里有罕见的氧化铟锡。
"江陆头也不抬地开口，乳胶手套沾着血渍，"这种材料多用于高端光学仪器，普通家庭镜子不会用。
"陆敬撑着洗手台俯身查看，古龙水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死者独居，门锁无撬痕，熟人作案可能性很大。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满地碎片中——有块镜片上隐约印着半个掌纹。
技术科连夜比对，却发现指纹库没有匹配记录。
江陆在解剖室熬了通宵，无影灯下的尸体像具残破的人偶。
当手术刀划开死者气管时，他突然顿住："伤口有二次切割痕迹，凶手第一次没成功，慌乱中调整了角度。
"他举起盛着碎屑的培养皿，"这些镀膜在死者指甲缝里分布不均，说明是濒死时抓挠造成的，凶手作案时应该戴了手套。
"陆敬的调查却陷入僵局。
王曼的社交圈干净得反常，唯一的异常是三个月前频繁出入一家叫"镜界"的艺术工作室。
当两人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上千面镜子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的气味。
老板陈默摘下护目镜，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江陆身上停留片刻："王曼是我们的***模特，上周还来拍过镜面装置艺术。
"江陆的目光被墙角的半成品吸引。
那是由数百块镜面拼接成的扭曲人脸，缝隙间残留着与案发现场相同的镀膜。
他凑近时，镜片映出陈默骤然收紧的瞳孔。
陆敬却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听说你们这有个镜子修复的绝活？
"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他的手指己经勾走了对方工作服上的线头。
深夜的法医实验室，显微镜下的线头与死者手中纤维完美吻合。
江陆正要拨通电话，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陈默握着三棱镜抵住他咽喉，镜片的棱角压进皮肤："你不该发现镀膜的秘密。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江陆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疯狂——那是无数次凝视镜子产生的偏执。
千钧一发之际，陆敬踹门而入。
子弹击碎墙面的镜子，无数碎片飞溅的瞬间，江陆看到数十个陆敬举枪的身影，如同来自不同时空的幻影。
陈默在混乱中挥出三棱镜，却被陆敬侧身躲过，反手将他按在镜面上。
鲜血顺着裂痕蔓延，在破碎的倒影中，凶手扭曲的脸与死者王曼的面容重叠。
案件告破那天，江陆独自回到案发现场。
夕阳穿过新换的玻璃，在地面投下整齐的光影。
他弯腰捡起施工队遗漏的镜片，突然发现边缘刻着极小的字母"CM"。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陆敬发来的消息："庆功宴老地方，等你。
"江陆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第一次觉得，那些曾困住他的黑暗，或许也能折射出光。
走出公寓时，雨己经停了。
街道积水倒映着霓虹，无数个破碎又重组的城市图景中，江陆看到陆敬倚在警车旁朝他挥手。
车灯照亮对方轮廓的瞬间，他突然想起解剖台上那些拼凑的真相——原来所有支离破碎的罪恶，终将在光线下显露出完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