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想活吗，小绿？”
电子男声在舱内回响：“小绿，除了花羡嘉，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连接上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很肯定——你的精神海域一片空白，探测不到精神力波动。
但你竟然和我百分百精神同步——这概率比彗星撞行星还要小。”
柳绿沉默，她无从回答。
“我也不知道。”
女孩慢慢叙述着，“我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是福利院的爷爷奶奶把我养大……我们这里的孩子，没有精神力才被留下来。
能测出精神力的，都被收养了。
后来福利院没钱支撑，爷爷奶奶们也慢慢都老死了，我就没有家了。”
"没有精神力，学校也不收……他们都说我是天生残疾，我知道，我们这种人都死得早。
"“这不是你的错。”
伴随电子男声落下，驾驶舱内降下绿色的光团，像调皮的幽灵，跳跃着触碰柳绿，又在接触皮肤的瞬间猝然消逝。
“这是什么？”
“神经毒素，也只有你敢这么玩，小花从来不理他们——他们是我的感知实体化，也可以算作生化武器——只要系统判定有人入侵，就会自动释放。
他们的毒素含量足以摧毁S级以上的中枢神经系统，通过呼吸抑制，让入侵者窒息死亡，哪怕气管插管都没用。”
“好厉害。”
柳绿收拢手指，但绿色荧光团锲而不舍地追着她坠落。
外面的景色飞速滑过，快得分辨不清——柳绿此刻无法接管机甲，所以她只能看凤势共享给她的视野。
声，光，色，电，感官重重***，还有重力的牵引、方位旋转，哪怕那些世家子弟也要经过很长的训练才能适应机甲。
何况柳绿？
她几乎分不清五感，但她努力适应着，光幕两旁的数据每一秒都在更新，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凤势感受到驾驶舱内的女孩在努力跟上他恐怖的信息流，她的呼吸、心率等生命体征跟着自己的共享感官起伏，这个精神残疾的孤儿，有一种她自己都尚未意识的求生愿望。
机械声温和响起：“实时驾驶数据。”
他告诉柳绿每一行数据代表的含义，柳绿连学也没上过，但不妨碍她听得很认真。
就在机甲调出气候图要做讲解时，光幕上闪过一行红色警告：“C级变异虫鹰进入防御范围，能源不足，热武器攻击系统己锁定！”
“系统自主命令：防御系统己关闭”机甲在半空中刹停，巨大的惯性将柳绿甩下驾驶座，入目可见，尽是红色警告——她仓皇地爬起来，“凤势，你怎么了？”
机甲依然是温和亲切的口吻，但态度强硬：“小绿，现在有一只C级虫兽进入袭击范围，而因为能源不足，我的自动攻击火力系统和防御系统都锁定了，两分钟后你会有75%的概率死亡。”
机甲狠狠一晃，柳绿看见光幕里，一只灰褐色的飞鹰不停地用鸟喙和利爪撞击机甲，这只C级的虫鹰体量巨大，每撞一下，驾驶舱内就地动山摇。
柳绿毫不怀疑凤势的警告——不出两分钟，她真的会死在虫兽的鸟喙下。
“你想活吗，小绿？”
“你现在应该怎么办？”
柳绿紧紧盯着光幕，尽管有空气过滤系统和制氧系统，她依然觉得憋闷，心如擂鼓——她听懂了凤势的隐义，她和虫兽，必有一死。
“要怎么做？
教我，凤势。”
--虫鹰张开巨幅翼展，俯身首冲的瞬间，机甲振声：“小绿，动手！”
柳绿虚空挥起光剑，用力穿刺——捅穿肉体骨骼时有一瞬间的顿滞，腥臭的血液喷溅在机甲的面罩上，那湿热、黏腻的触感，伴着虫兽死前不甘的尖利长啸，深深地印在柳绿的脑海里，令她的灵魂都在震颤。
臭血味热烘烘地流淌着，激起胃里一阵阵恶心，柳绿不得不趴在扶手上干呕。
“首战告捷，虽然杀得太狼狈了点，但也算你及格了吧，不强求。”
电子声悠闲地点评，警告消除，防御系统悄无声息地再次覆盖机甲。
战场上争分夺秒，可没时间哄孩子，重复痛苦，才是最好的适应。
凤势没有给柳绿喘息的空隙，他再次提醒：“小绿，刚才我教你的那些指令，都记住了吗？”
柳绿点头，一路上机甲用方才的攻击片段做模拟，让她反复击杀。
落地时，柳绿西肢酸软，头晕脑胀更不必说，好像杀了成百上千次，她看什么都天旋地转，恨不得抬手就是两拳。
凤势俯视着蜷缩在地上抽搐的柳绿，计算中心温度升高，他感到一丝愉悦——他不间断的更新迭代，模拟人类情绪的课题他掌握颇丰。
他想，或许他的愉悦来自于责任，还有孺子可教——柳绿是个好苗子，她也许会是第一个没有精神力的好御手。
--一场污染雨水躲得也不安宁——在猎杀第一只虫兽之后，晚上引来巡逻队的搜查追击。
柳绿窝在驾驶舱里，感受机甲切断一切雷达信号和模块系统后的窒息闷热，许久才捱到巡逻队撤离。
凤势的能源快枯竭了，她又跑了好几个废弃的矿区，才找到遗留的电桩——在充电的过程中，机甲弹开大腿上的机盖，令她取下工具箱，教她养护机甲。
柳绿在矿场长大，常年翻检金属废料，对材料很有手感。
打开工具箱金光入眼的刹那，她相信了凤势所言不虚——连维修工具都用的黄金，那么贵重，不知道她得捡多久的废料，才能换来一把锥子。
她舍不得放手，仰头问：“这很贵吧？”
机甲仰头，十分自得：“那当然，我可是第一台超S级智能机甲。”
鉴于柳绿基础之薄弱，凤势讲解得非常简单、详细，就差把浑身的零件拆下来教她分辨。
柳绿用功地背了好几天，总算将机甲的工件模块、各种管道线路学了个囫囵。
凤势说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安全，所以他们在不停地在星际里跃迁——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柳绿己经可以勉强跟上机甲的行动了。
经过一片绚丽星环时，凤势给柳绿念了一段文字：“我见过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的事物，我目睹了战船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我看着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所有这些时刻，终将随时间消逝，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机甲放轻了声音，好似在缅怀什么。
首到系统提示辐射警告，他回头，轻柔地对柳绿说：“小绿，看，唐怀瑟之门。”
柳绿张大了眼睛，盛景当前，她连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