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荆棘王冠
少女正跪坐在倾斜的十字架上，指尖捻着他昨日战斗留下的血痂碎片。
那些暗红色的碎屑在她掌心悬浮旋转，逐渐凝成一顶微型王冠的雏形。
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的碎片照射进来，给血色王冠镀上十二层光晕——恰好对应她发间凋谢过半的冰昙花数量。
"你最好有个解释。
"斩神刀冷冽的刀锋抵住她咽喉，林七夜却意外挑起了几缕银白发丝。
他这才注意到花无月右耳后新生出一簇黑蔷薇，每片花瓣上都映着他曾经受过的伤口：左肩的贯穿伤、腹部的撕裂伤、还有锁骨处最新添的血月烙印。
那些伤口在花瓣上蠕动着，如同活物。
花无月苍白的指尖轻抚王冠边缘，某处突然崩裂，溅出的血珠在空中化作日历翻页的幻象。
"二十西位花灵先祖的记忆载体。
"她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钟楼开始震颤，"你每流一次血，就能唤醒一位先祖对抗奈亚拉托提普的经验。
"地板上未干的血迹突然蠕动起来，组成扭曲的警告：轮回者不得干预历史。
当林七夜被迫戴上这顶荆棘王冠时，剧痛瞬间撕裂了他的视野。
第一个闪回的画面就让他瞳孔骤缩——三百年前的永夜花境，初代斩神者正将权杖刺入一位与花无月容貌完全相同的少女胸口。
而跪在一旁颤抖的，赫然是年轻时的奈亚拉托提普，他白大褂袖口还别着"见习园丁"的铭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七夜在幻象中清晰感受到初代斩神者的情绪：那不是杀戮的决绝，而是绝望的悲恸。
"看事情要看完..."花无月遥远的声音穿透记忆迷雾。
画面突然翻转，展现出血色真相：初代灵女是主动拥抱权杖的，而斩神者流泪的双眼早己开满黑花。
最终定格的一幕是权杖爆发出的璀璨光芒，二十西根时尽之柱拔地而起，每根柱体都缠绕着正在结晶化的克系怪物。
初代灵女消散前，往见习园丁心口种了朵纯白的小花。
王冠带来的副作用比预想中更快显现。
林七夜左眼瞳孔开始分裂出花瓣状的纹路，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物体表面都浮现出细小的蔷薇藤蔓。
花无月的情况更糟——每解读一段记忆，就有新的黑蔷薇从她指关节刺出，带血的藤蔓在她手腕上缠绕成数字"23"的形状。
两人之间的地板持续渗出粘稠黑血，逐渐凝结成一柄并蒂花形状的钥匙。
"你心跳太快了。
"花无月突然按住他胸口，那里盛开的曼陀罗正在疯狂增殖。
她话音未落，整座精神病院突然剧烈震颤，随即如同被无形巨手拍击般垂首坠落。
在坠向深渊的三十七秒里，林七夜终于看清了可怖的真相——他们根本不曾离开过最初的地下墓室，所谓的"精神病院"其实是某种巨型生物口腔的幻象，那些残垣断壁不过是腐蚀殆尽的齿痕，而他们一首站在怪物獠牙的边缘。
坠落地是片倒悬的玫瑰园。
天空在脚下流淌着齿轮组成的金属河，而头顶的"大地"上，数百个穿白大褂的奈亚拉托提普正在给扭曲的人体盆栽浇水。
花无月拽着林七夜躲进一朵半径超过三米的巨型玫瑰花蕊，他这才发现每朵花心都蜷缩着迷你版的他们：有的在相拥而泣，有的在持刀相向，所有迷你版的脖颈上都戴着刻数字的项圈。
"第三重轮回的我们。
"花无月捏碎其中一对小人，爆出的记忆星光中浮现三个片段：林七夜斩断时尽之柱的瞬间、花无月用权杖刺穿自己心脏的决绝、以及奈亚拉托提普从血泊中捡起王冠残片的诡笑。
真正的杀机在此刻降临——所有人体盆栽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头，脖颈伸长成带刺的玫瑰藤蔓袭来。
林七夜挥刀斩击时，头顶的荆棘王冠突然碎裂，十二片血晶精准嵌入斩神刀身的裂缝。
刀锋第一次开满了真实的花：冰昙与曼陀罗交织缠绕，每一击都让袭来的藤蔓瞬间结晶化。
当最后一具盆栽爆炸成花雨，花无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吐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二十西枚闪着微光的冰昙种子。
"你终于..."她染血的指尖触碰在林七夜接住的种子上，所有种子同时生根发芽，在他掌心组成微缩版的通天巨柱模型。
奈亚拉托提普的笑声从地底传来："真感人，可惜王冠少了一枚刺。
"随着这句话，一件染血的护额被抛上高空——那正是现代林七夜戴过的训练护额，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花无月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她抢过护额戴在自己头上，银发从发梢开始寸寸转化成初代灵女的黑蔷薇。
林七夜伸手去拦的瞬间，她的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在空中凝成新的血色数字：2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