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对劲。
作为七罪魔尊，他己经在九幽魔界最底层的永夜深渊生活了八百年。
阳光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早该被他用十万生魂炼制的遮天幡挡在世界之外。
"洛师弟，你终于醒了！
"一张陌生的少年脸庞凑到眼前，"清虚长老说你再不醒就要错过灵根测试了。
"墨九幽——现在应该叫洛青羽，这是身体原主的名字——猛地坐起身。
这个动作让他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低头看去，素白道袍下缠着浸血的绷带，显然是受了重伤。
"我这是...""你忘了吗？
三天前你在后山练剑，不小心跌入寒潭。
"少年递来一碗药汤，"多亏大师姐把你捞上来，不然..."墨九幽接过药碗，在对方絮絮叨叨的叙述中理清了状况。
他重生了，而且重生在一个正道宗门的外门弟子身上。
更讽刺的是，这个名叫"玄天宗"的门派，正是千年前带头围攻他的三大正道魁首之一。
"有意思。
"他在心中冷笑，表面却做出虚弱状，"多谢王师兄照顾，我这就去参加测试。
"当自称"王师兄"的少年离开后，墨九幽立刻检查这具身体。
灵脉淤塞，根骨平庸，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心口处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里残留着一丝熟悉的魔气。
"原来如此。
"他指尖轻触伤口，感受到体内深处的回应，"连你也跟来了，老朋友。
"一道黑芒从伤口窜出，在他掌心凝成半截断裂的锁链。
这是他前世的本命魔器"噬心链"，曾吞噬过九万九千名修士的精血，在渡劫时被天雷劈断。
现在看来，至少有一半跟着他重生了。
"现在的我太弱了，连你都只能唤醒这么一小段。
"墨九幽抚摸着锁链上的倒刺，"不过没关系，既然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忽然顿住。
窗外传来钟声，浑厚悠长，连响九下。
这是玄天宗召集弟子的大钟。
按照那个王师兄的说法，今天正是三年一度的灵根测试日。
"好戏开场了。
"墨九幽——现在开始必须完全扮演洛青羽这个角色——整理好道袍，将噬心链收回体内。
锁链缠绕在他心脏周围，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细微的刺痛，提醒着他真实的身份。
测试广场上人头攒动。
三百余名外门弟子按队列站好，高台上坐着七位长老，正中是玄天宗当代掌门凌霄子。
洛青羽站在队伍末尾，冷眼观察着一切。
"下一位，洛青羽！
"当他走上测试台时，明显感受到几道轻蔑的目光。
看来原主在宗门里混得不怎么样。
负责测试的执事甚至懒得正眼看他，只是机械地指了指中央的测灵碑。
"把手放上去，运转基础心法。
"测灵碑是检测修士灵根品质的法器，共分九品。
洛青羽记得前世血洗玄天宗时，曾见过一个六品灵根的天才弟子，被他抽魂炼魄时发出的惨叫格外悦耳。
当他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石碑时，异变突生。
石碑先是泛起微弱的青光——这是最差九品灵根的表现。
执事己经准备记录，突然青光转黑，石碑剧烈震动，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怎么回事？！
"高台上的凌霄子猛然站起。
洛青羽立刻切断与噬心链的联系。
但为时己晚，测灵碑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
鲜血顺着下颌滴落，被他暗中引导，全部渗入藏在袖中的半截锁链。
"弟子...弟子不知..."他做出惶恐状跪倒在地。
场中一片哗然。
测灵碑毁坏在玄天宗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几位长老围上来检查，凌霄子更是亲自扣住他的手腕探查经脉。
"奇怪，明明只是九品灵根..."掌门皱眉低语。
洛青羽低着头，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噬心链正通过血液向他传递信息：在场七位长老中，有三人修炼过魔功；站在最右侧的执法长老清虚子，血液里流淌着熟悉的毒素——正是千年前导致他渡劫失败的那种。
"带他去静室。
"凌霄子最终下令，"其他人继续测试。
"在静室被单独关押的三个时辰里，洛青羽完成了三件事：第一，用噬心链吞噬测灵碑碎片中的灵力，修复了部分损伤；第二，通过锁链与血液的联系，在宗门地下灵脉中留下追踪印记；第三，确认了一个重要事实——清虚子就是当年那个叛徒的传人。
"找到你了。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己经尝到仇人的鲜血。
深夜，洛青羽被释放回弟子居所。
测灵碑事件被定性为"法器年久失修"，他不仅没受惩罚，反而因祸得福被破格收入内门——凌霄子似乎对这个能毁坏测灵碑的"九品灵根"弟子产生了兴趣。
"洛师弟，听说你要搬去青竹峰了？
"白天那位王师兄又来了，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师兄啊。
"洛青羽温和地笑着应付，同时控制噬心链的一缕分魂潜入对方体内。
这个话多的师兄或许能成为不错的眼线。
"对了，听说三个月后要举行宗门大比，前十名能进入玄天秘境..."王师兄突然压低声音，"据说这次秘境里出现了上古遗迹，连掌门都惊动了。
"上古遗迹？
洛青羽心头一动。
噬心链传来微弱的共鸣，似乎对这件事有反应。
送走王师兄后，他取出藏在床板下的半截锁链。
经过今天吸收的灵力，锁链己经延长了半寸，倒刺也更加锋利。
最惊人的变化是锁链顶端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血色符文——这是前世噬心链完全体上九大符文之一"血瞳"的雏形。
"看来得加快进度了。
"他轻抚符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次日清晨，洛青羽正式拜入青竹峰。
令他意外的是，峰主竟是那位执法长老清虚子。
"从今日起，你是我座下记名弟子。
"清虚子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本剑谱，"三个月后大比，若不能进入前十，就滚回外门去。
"老人转身时，道袍袖口微微掀起。
洛青羽瞳孔骤缩——清虚子手腕上戴着一串骨珠，其中三颗正散发着只有噬心链能感应到的魔气。
那是用渡劫期魔修骨头炼制的法器，而当今世上达到渡劫期的魔修，除了他自己..."师尊。
"洛青羽突然开口，"弟子昨夜梦见一条黑色锁链缠绕心脏，这是何征兆？
"清虚子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
"胡言乱语！
"老人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道紫芒，"修行之人岂可被梦境所惑？
去静室面壁三日！
"当静室石门关闭后，洛青羽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噬心链在他体内兴奋地颤抖，因为就在刚才，清虚子情绪波动时，一缕本命精血气息被锁链捕捉到了。
"果然是你，幽泉老魔。
"他抚摸着浮现于掌心的血色符文，"装成正道长老很辛苦吧？
可惜..."符文突然睁开，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你的把戏，我一千年前就玩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