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临走前,还不忘啐了我一句:“神经病!
呸,死哑巴真晦气!”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头继续劈着柴火堆。
我知道,会有人再找上我的。
暮色四合,院子里的门再次被推开,是去而复返的严行军。
严行军掏出怀里的票子,摆到我的桌前:“粮票和纸币都有,够你吃穿用度一年了。
我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但我求你,不要跟英英说话。”
“放过安英!
她是你亲妹妹,她还怀孕了!”
我看向面前焦急的男人,接过这把票子扫了两眼,揣在兜里。
随机,朝他坐了个鬼脸。
比划道:“你来晚了,我想涨价。”
严行军不解的眼神朝我投过来。
在他瞪大的双眼里,我缓缓开口道:“一命换一命,她不想听我说话。”
“那就你听吧?”
我的声音很脆,像极了安英说话的语调。
当夜凌晨三点二十一分,严行军跳湖***。
四点四十一分,安英带着村里人杀进我家。
她哭得双眼通红,指着我尖声叫喊道:“是你杀了行军!”
村支部里,白晃晃的灯光闪得我眼睛发疼。
王屠夫说,他卖完猪肉回家,路过我家院子口。
亲眼看见我开口跟严行军说话,说了没两句,原本面色如常的严行军像像是突然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一样。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着恐惧。
尖叫一声后,浑身发抖,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安英抓着我的肩膀质问道:“行军自从回家后,就一直坐立难安。
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
我还以为他是担心你会杀我。
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行军下手!”
“姐,为什么?”
但我只是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慢条斯理地比划着:“他真的死了?”
语气平静地像在谈论今天日头好不好一样。
安英被我激得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拿出潮湿的碎布扔在我脸上。
尖锐而崩溃的叫喊声突破我的耳膜:“我亲眼看着行军跳的河!”
“那么湍急的河水,黑布隆冬的。
一跳下去,尸体都捞不到。
只剩下这几片碎布给我做个念想。
要不你害死的他,他怎么会***!
他怎么舍得抛下我和孩子!”
但我只是皱着眉毛拿远,然后还从怀里掏出票子,痴傻地炫耀。
笑着比划道:“不碍事。”
“嘿嘿,反正他下午把好东西都给我了。”
安英的情绪瞬间破防,她拽着我的衣领怒吼道:“不碍事?
安梅,你这个痴呆货!
丧门星!”
“那是我的丈夫,他死了!
你居然说不碍事。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爸妈、行军。
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我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爸爸!”
“你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你!”
安英说罢伸手就要掐我的脖子,好在被一旁的村长拦了下来。
我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被村长拉扯到一旁的小屋子继续问话。
屋子里很冷很破,大家都嫌弃我晦气。
但说破天,都是他严行军自己跳进河去的,确实不是我动的手。
所以十六个小时之后的傍晚,我就放了出来。
附近的村镇,听说我这个小哑巴又说话了。
一个个都挤到村支部看热闹。
黑乎乎的脸,黄黄的牙,配上脸上两坨艳色的红。
在灯笼映衬下,他们反倒更不像是人,像是一个个索命的游魂。
凑到我面前,好事又多嘴地说话:“诶,小哑巴。
你杀了爸妈,又杀了妹夫。
你还要杀谁?”
“小哑巴,你是不是偷偷学的什么邪术?
多少钱才能请你跟人说一句?
我有两块钱,够不够?”
“小哑巴,听说你姐姐就住在村里子,不走了。
嘿嘿,你要不要跟你姐姐说说话啊?
我真想看看小哑巴是不是像听说的那么灵。”
……我全然没有害死亲人后的愧疚。
竖着一个手指痴痴地笑着,看着有种慎人的恐怖。
额额啊啊地比划道:“会说的。
毕竟现在,我只剩姐姐一个亲人了。”
“最后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