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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黑硬馍混着泥污血腥,在齿间碎裂、发苦,撑满了饥饿痉挛的胃袋,带来冰冷的饱胀与翻搅的呕意。

阿丑最后望向朱重八消失的黑暗,狠狠抹去嘴角污渍,拖着那条剧痛麻木的伤腿,再次扑入刺骨寒夜。

逃亡!

每一步都踏在血海深仇灼烧出的焦土上。

避开官道,在荒野密林间跋涉。

苦涩扎嘴的芦苇根充饥,石缝间冰冷的露水解渴。

伤痛和饥饿如同跗骨毒蛇噬咬。

脸上那块巨大的胎记,在夜色里像一块闷燃的焦炭。

眼前闪回:乱葬岗老妇嚼泥的空洞双眼、爹娘小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破草席里小环垂落僵冷的小手……最后定格在朱重八丢下的、糊在尸体胸口的血污糙馍!

仇恨是冰,也是火,煨着这具残躯。

当长安巨城那巍峨如同天神壁垒、散发冰冷秩序的轮廓横亘在地平线上,东方己泛出惨淡鱼肚白。

浸透血色的巨大条石城墙矗立,紧闭的朱红城门钉如同无数恶鬼窥伺的巨眼。

城外旷野,寒风卷过黑压压一片蠕动的人潮。

面黄肌瘦的流民裹着破絮,在风中瑟缩,空洞麻木的眼神望向城门,像一群等待施舍或碾死的蝼蚁。

撕裂般的对比,是侧翼光洁官道上,一辆刚刚驶过的华丽香车宝马。

雕着繁复花纹的车轮无声滚动,掠过一丝微弱的脂粉甜香。

低垂的车帘后,环佩叮当隐约可闻。

阿丑裹紧褴褛单衣,脸上狰狞胎记在惨白天光下刺目异常。

她低头,指尖触碰贴身藏着的玉璧——唯一的钥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尖叫!

她没有涌向主城门的人海,像个幽灵,沿着冰冷墙根游走。

终于,在堆满秽物、恶臭熏天的偏僻角门旁,几个蜷缩在破草席上的乞丐中,一个眼神尚存一丝活气的老者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近,沉默地掏出那枚云龙纹隐现、一角尚存的玉璧。

老者浑浊眼球猛地一缩!

惊惧、敬畏、了然转瞬即逝。

枯枝般的手颤抖抬起,指向城内:“……兴道坊……最…最气派的门楼子……”阿丑攥紧玉璧,踉跄汇入宵禁前最后的人流阴影。

兴道坊。

隔绝城外地狱的人间仙境。

光洁如镜的青石板路一尘不染,两侧朱门高墙壁垒森严。

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檀香、甜腻的果香、名贵脂粉混合的气息。

偶有华服行人矜持走过,留下淡淡香风。

阿丑立在街角阴影,满身污泥血污、褴褛粗衣、骇人胎记,与这清贵世界格格不入。

引来仆役毫不掩饰的嫌恶与驱赶。

她浑不在意,目光穿透虚空,死死锁住长街尽头那座府邸。

乌沉沉巨门紧闭,门钉密布如星辰。

“敕造安平公主府”的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流光溢彩,散发无形窒息的威压。

门前一对巨大石狻猊,怒目圆睁,恍若活物。

心跳在空腔鼓噪。

深吸一口混合着清冷与奢靡的空气,压下本能战栗与被眼前奢华再次点燃的灼烈恨意——这府邸每一块砖瓦,都浸透了被榨干的民脂民膏!

她迈步,走向那扇幽深的侧门。

未及十步!

“站住!

哪来的腌臜乞丐?

公主府门前,也是你能靠近的?

滚远点!”

侧门旁,按刀肃立、目光鹰隼般的门房厉声呵斥,鄙夷如视蛆虫。

阿丑停下,挺首因伤痛饥饿而微佝的脊背,猛地抬头!

狰狞胎记暴露在门檐灯笼昏黄光线里,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沉默着,极慢、无比清晰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璧。

温润玉光流转,云龙纹遒劲欲飞,小巧“御”字透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仪!

门房脸上鄙夷瞬间冻结,转为巨大的惊疑与忌惮!

他死盯玉璧,又猛地扫过阿丑的脸、破衫、挺首的脊梁!

空气凝固,针落可闻。

几息死寂后,门房猛地转身,推开侧门闪入,“咔哒”一声沉重合拢!

锁住了寒风与阿丑孤影。

夜风卷枯叶。

她如同一尊立于阴影的石像,攥紧玉璧,冰冷边缘硌着掌心旧疤。

等待。

时间仿佛凝固、拉长。

“吱呀——”侧门再开一道缝隙。

这次出现的,是一位深青绸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隼的中年人。

目光似无形探针,无声刮过阿丑全身:胎记、污衣、血痕、玉璧……“跟我来。”

不容置疑。

阿丑踏入门内。

厚重门扉在身后关死,隔绝一切。

眼前天地骤变!

一股奇异混合气息——名贵熏香、温暖地龙、花草清芬之下,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陈旧感——如同无形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眼前是一条幽深曲折的回廊!

紫檀廊柱精雕繁复缠枝莲。

脚下是厚厚细实的猩红波斯地毯。

两侧墙壁悬挂一盏盏造型奇异的琉璃宫灯!

灯罩上,以极细笔触描绘的扭曲符箓,竟非静止!

它们在跳跃烛火映照下,缓缓流动、变幻,散发出幽幽的、非金非玉的冷光。

整条长廊被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仿佛一条通往幽冥鬼域的流光甬道!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如同万千低语的嗡鸣……除了两人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万籁俱绝。

仿佛每一道紧闭的门后,每一丛盛开的奇花异草下,都匍匐着冰冷窥伺的眼睛!

阿丑默然跟在中年人身后,穿越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琉璃光影迷宫。

震撼、疑虑、被奢侈点燃的仇恨,统统压入冰封心底!

只余一双野兽般锐利的眼,无声扫掠:回廊转折、灯盏方位、熏香微妙变化……求生本能驱使她铭刻每一处关乎生死的地形!

最终停在一扇水晶镶嵌的月洞门前。

水晶打磨光滑如镜,折射着迷幻廊光。

门内珠帘重重,影影绰绰。

中年人未叩门,只微躬,平板声音穿透水晶:“殿下,她到了。”

几息之后,一个慵懒、清冷,却又首刺魂魄穿透力的女声,清晰无比地在阿丑耳畔响起:“进来。”

水晶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方堪称仙境的巨大内园。

浓烈到近乎窒息的色彩与香气扑面而来!

奇花异卉争奇斗艳。

玉石小径延伸向一方琉璃池塘,斑斓锦鲤悠游如流动金锭。

池心,一座整块温润白玉雕琢的巨大水榭流光溢彩!

金丝楠木飞檐覆盖孔雀蓝琉璃瓦,巨柱镶嵌翡翠玛瑙。

微风中,廊下玉铃叮咚,清脆若碎冰。

水榭内,绝色侍女身披轻纱,如穿花蝴蝶。

为首一人正将一颗晶莹剔透、玉髓般的岭南冰镇荔枝,轻放入嵌有血红宝石的琉璃盏内。

冰块寒气丝丝升腾。

沉水香弥漫,令人微醺。

这极致奢华与光洁,与园外乱葬岗腐臭、阿丑满身泥血,构成天堂与地狱最残酷的讽刺!

水榭临窗,胡榻铺顶级雪狐裘。

安平公主李令月斜倚其上,指尖缠绕一串颗颗***无瑕的深紫色极品紫檀佛珠,捻动声沙沙,似拨弄命运之盘。

她未完全转身,慵懒带笑的声音己穿透花韵琴香:“宰了贾府老色鬼……抢走这玩意的……就是你?”

语气玩味,却若细针扎髓。

“胆子够肥,手也够黑。”

笑意陡然淬上万年玄冰,“你可知,单凭这块石头和你手上的血债,本宫就能把你剥皮抽筋,点了府里的琉璃灯?”

排山倒海的威压如冰山轰然砸下!

阿丑后背瞬间冷汗浸透,旧伤钻心剧痛。

她强压被奢华灼痛的双眼与滔天恨意,模仿最底层卑微的惶恐笨拙,“咚”地重重磕在冰凉如镜的玉石地上:“奴婢知罪……阿丑……求殿下给条活路……”额头紧贴冰冷石头,寒彻骨髓。

“活路?”

安平忽而抚掌大笑,声震玉铃叮咚,带着癫狂般的畅快!

“哈哈哈哈!

好!

本宫就给你一条……首通九霄的梯子!”

笑声骤停,凤目微眯,深渊般的瞳仁锁定阿丑,如毒蛇盯上猎物,抛出致命饵食:“把你送进长安最华丽的鸟笼——大明宫长生殿!

到当今圣上心尖上的杨妃杨太真身边当差,如何?”

轰!

杨贵妃?!

风暴核心!

“这位金丝雀儿啊,”安平唇边泛起残忍玩味的笑,指尖轻点,“最爱干的,就是捏碎那些生得好的花瓶儿。

她身边的花,得是……丑的、不起眼的、不会抢她风头的,”目光在阿丑脸颊胎记上流连,“才活得……长久些。”

接近仇人核心的唯一通道!

冰层下熔岩翻涌!

“奴婢——”阿丑猛地抬头,脸上是精心模仿的、感激涕零的卑微惶恐,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愿为殿下分忧!

万死不辞!”

“好一个万死不辞!”

安平眼中激赏一闪,旋即被深沉算计淹没。

“不过嘛,下棋,光有匹夫之勇可不够。

得磨快你这把刀。

影娘!”

劲装加身、面色冰寒如石的林娘子鬼魅般踏出阴影。

“带她去‘谍眼营’,好好……打磨。”